“害人有那么好害?”夭桃差点冷笑出来,随即克制住,只是大摇其头,“照你这么说,我死的早,还害了我妈呢。谁这么说我我就抽他,我自己要是这么说我就抽我自己。”
小小的幽光闪了闪,彻底灭了,夭桃失去了今晚刚刚发掘的爱好:观察长毛的表情。
长毛在纠结。她到底是特别在乎这件事,还是特别不在乎?他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戳了对面的肺管子。
夭桃看不到他,他看夭桃倒是看得很清楚。这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除了第一面的惊讶,长毛就没准确地判断出过她是怎么想的。
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刚才有一瞬间,她确实很不高兴。
围观别人的悲剧是不好的,所以他把灯灭了,至少让对面不要直接面对被别人看穿的现实。
他想了想,隐晦地安慰——或者他以为是在安慰:“这不一样。”
所谓驴唇不对马嘴不外如是。
也许夭桃仍然对自己生病早死这件事情感到抱歉——可她并不会有一丝的想法认为自己害了言讷和符玉鼎,更不会因此难过到难堪的境地。
长毛没弄清楚,好在夭桃也稀里糊涂。她思考的是眼前的情况,没有闲心针对别人的情绪去做阅读理解。
“那是。”于是夭桃随声接上,“毕竟我死是真的死了,但拜你的那些人,起码能免于一死。不会走大运有什么了不起,世界上有九成的人本来就走不了运。”
长毛惊呆了,他也不知道对面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理解。
“……人们都希望自己有好运的吧。”
“有个好玩的事我记到现在。我从小重病,早死,进了一个不知底细的组织,做的任务不是莫名其妙就是马马虎虎。你觉得我倒霉吗?”
“……”
是挺倒霉的。算了,不礼貌。
停了片刻,夭桃继续道:“但我被下了一个评价……'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长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夭桃自己吐槽自己:“不会有人希望自己能够化吉的前提是逢凶。”
“你这种太少见。更多的,还是被我剥夺了一生的幸运。”
夭桃嗤之以鼻:“我刚从村子里回来。那里的人吃不饱饭,卖力供应几个折腾自己的玩意。由于自己折腾自己,那几个东西也不能算走运。这种比例下,你能让人必定不会倒霉惨死,还要什么?他们拜你,说明他们就是觉得你很灵。”
长毛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也未必,你知道现在,却不知道当时的境况。”
夭桃神秘兮兮地一笑。
“我知道呀。”
在听到“人面祥瑞”一词时,夭桃脑袋里的一根弦就一动。紧接着,车夫全寿的身影从一截丝线上浮现,他头也不回地念道:
人面祥瑞福寿广大天王爷爷。
这个称呼不是很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