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海沟入口处的那些手执长矛的黑甲士兵早已撤离,仅仅有一大一小两只野人在空旷的入口处百无聊赖地守护着。
那曾朝着洛竖起中指的野人仍在呼呼大睡,黏稠而幽绿的唾液从它的嘴角流出,甚至浸湿了身下的大地。
它的生意似乎并不好,它不用再一次次地朝人吐出那恶心的口水,只需要酣畅淋漓地大睡,等待着拥抱自由或者迎接毁灭。
另外那只胆小的女野人,正跪坐在酣睡的同伴身旁发呆,她又再次想起了那曾被自己吐过口水的人类,想起了自己的那滩喷了对方一脸的口水,那是她唯一的一次壮举。
荒野隐隐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呼唤声,初听如雨点润泽大地的沙沙声,再闻已变成了如鲸鱼般的悠长嘶鸣。
嘶鸣声伴随着荒野那永无停歇的风,吹过无尽的沙砾,吹破层层的雨幕,传入到这双膝跪地,俯首跪拜祈祷的女野人耳中,传入到那满目疮痍的迷失海沟。
迷失海沟深处的沼泽地早已干涸,已彻底被那如洒了粗盐一般的冻土所侵蚀,甚至连深坑中那扁圆脑体的表面,都早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灰尘。
呼唤来自心灵深处,来自灵魂,来自曾经幼时那滴在稚嫩身躯之上的鲜血。
它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唤,感受到了召唤中的那股抗争和不屈,感受到了那让它几乎发狂的愤怒。
所以,它醒了。
它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它梦到了咆哮而让它依恋的海,梦到了海底那些让它好奇,有着巨大身躯和狰狞触手的生物。它们有着难以想象的体型和恐怖的样貌,但它并不怕它们,那是它的同类。
它睁开了自己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疑惑地看向周围这犹如蛋壳一般包裹着自己躯体的烂肉,它明白了这些曾让它恐惧得颤抖的东西,是它的武器,是它存在于这个星球上的最强依仗。
不对,相比这些扭曲蠕动的东西,它记得还有让自己更心安的存在。
是指尖那荡起的秋千,是藤蔓编织而成的襁褓,是温暖的怀抱,是那句早已刻入骨髓的话。
“既然是我选择了你,那便不会抛弃你!”
它想起来了,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主人,自己永远的港湾。
它也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肖恩斯!
吞噬了肖恩斯召唤者,拥有了自我意识的肖恩斯!
可它不喜欢这个名字,它需要找到自己的主人,让主人重新给它取个满意的名字。
它想起了主人的召唤,又有邪恶将自己的主人团团包围了起来!它要像曾经那样,将自己的主人严严护在自己这已不再羸弱的躯体之下。
它心中依然充满恐惧,它还是很胆小,但它仍然决定回到主人的身边去。
去战斗!去守护!
传承自血脉的战斗本能,让它没有选择立刻脱离开包裹着自己身躯的巨大球体,尽管它现在的身躯也已足够巨大和强壮。
论速度,滑行永远比不上球体的滚动。
如小山般的球体震颤着、扭曲着,缓缓从那深深的巨坑之中蔓延向了地面,然后在那如冰面一般的冻土之上开始滚动,速度越来越快。
洛并不确定自己的小伙伴能否听到他的呼唤,能否及时地赶过来,所以,他还需要做些其他准备。
比如,那早已遍布了整个荒野的变异蜘蛛,洛也曾经是它们之中的一员。
要在无边的荒野之上寻觅这种变异蜘蛛的巢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阿利克那有着恶趣味的商人西恩倒是这方面的行家,但洛现在已没有足够的时间浪费在往返阿利克的路上。
但这难不倒洛,对于找寻回家的路,洛一向都很擅长。
就像曾经变回荒野暴民身份那般,洛站在因为辐射雨而略有些空旷的荒野,静静回忆着自己曾经偷窃变异蜘蛛母虫组织样本时,那种仍未被彻底剥离出身体的感觉。
变异毒素,可令其他生物肢体僵直,可召唤变异蜘蛛族群的变异毒素,本能选择留下,洛却通过海蒂的手剥离掉的异能,再次出现在了洛的基因序列之上。
本能在这一刻,已彻底抛弃了成见,开始配合洛,配合洛筹划着如何去撕开那即将临身的杀劫。
洛找回了曾经的感觉,但他并没有试着去召唤自己那些八足爬行的伙伴。
因为他不确定,这些变异蜘蛛在循着自己的召唤赶到这里之后,还有没有足够的体力赶回到足够遥远的阿利克。
毁灭和杀戮并不会发生在这里,而是发生在阿利克。
确认了自己应该可以召唤变异蜘蛛族群后,洛又低头思索了一会,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两件物品。
这两个东西,都是海蒂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