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浅浅一笑,软声道:“燕兄别后可安好?”人鱼名叫鱼羡,是昔日在沧海深处的偶遇者。
燕辞心情一畅,却假装可怜道:“食不知味,卧不安枕,怪那条臭鱼挑野火。”
鱼羡同仇敌忾,莞尔道:“言之有理,此时正可杀之!”
其弹鳍掠空成新月状,身影飘忽若神,剑尖刺破秋风,垂直疾点小鱼主鱼眼。
不远处,黄鳍、红鳍何罗鱼随后赶来,拣到枚飞针抱首哀泣道:“呜呼哀哉!姑奶奶的本命骨,竟被那挨千刀的抽来炼了法宝!”
两鱼泪眼朦胧,哭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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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紫霞城内,诸修士凝神观战,无不患得患失。
北溟尊者遥望敌军败象渐趋明显,提议道:“妖患即将落败,此时统率余军趁势赶杀,可获胜捷。”
玄镜无意采纳其言,婉拒道:“古传送阵一事尚无结果,不可轻动。”
北溟不以为然道:“胜负将明,妖修始终不来,恐怕传送阵纯属子虚乌有,若待战事落定,我等皆无寸功,哪有脸面领受犒赏?”
玄镜合什道:“阿弥陀佛,诸苦缠身皆因贪欲,施主何必执著于身外之物?”
北溟顿生闷气,暗想老和尚时时不忘说教,倒没真见他将伽蓝寺诸宝献给世人,好早登正果。
北溟素来不肯吃亏,何况玄镜在其面前还是晚辈,故唉声叹气道:“和尚家道从容,妖修那点东西自然难入法眼,但老夫常年挥霍,一贫如洗,连区区地阶法宝都要惦记,岂能同日而语?”
北溟话里有话,玄镜自然心知肚明,数日前,有人提及隐罡寺权杖,北溟曾碎碎念念的记挂在心,此番居然还遮遮掩掩的想张口讨要。
玄镜置若罔闻,单说正事道:“盟主并无谕令,若冒然出城,中了妖修调虎离山之计,事后怎生交代?”
北溟嗤之以鼻,道:“真出意外,本尊者愿承担罪名。”
玄镜道:“此战事关神洲生计,不可冒险。”
轩辕礼和明霄俱出言相劝,但北溟刚愎自用,执意要一起出城迎战。
眼见其心意已决,玄镜不好勉强,无奈之余,仅允诺北溟调遣两支后备队伍随行,严令余人不得出城。
北溟未预料到玄镜会这般死守门户,他似乎嫌兵员太少,磨磨蹭蹭的故意拖延不去,甚至还冷言冷语讽刺群修贪生怕死,在场修者冷眼相望,暗骂此贼无耻。
北溟羞羞恼恼,东一句西一句尽在那瞎搅和,正一筹莫展时,鸿蒙破厄阵蓦地传来一串震耳欲聋的暴鸣声,犹如神雷响于耳畔,震得人几欲失聪。
群相愕然之际,忽见戍卒来报,说隘口外有人破禁。
玄镜担心北溟继续乱煽阴风,故让轩辕礼和明霄留守阵眼,自引北溟前去一看究竟。
紫霞山东北角,城墙与峭壁的夹缝里是一处乱石滩,滩外海浪和缓,茂密的海藻群竞相繁殖,海沫和鱼虾残骸填塞其间,随浪浮沉。
俗话说灯下黑,世人常常纵不出这个魔圈。
此地偏僻、狭窄,散发着催人做呕的海腥味,藻群下并无掩蔽禁制,却没有谁留意到这里隐藏着一座尘封多年的古传送阵。
在敌我士气相继衰减的时候,传送阵悍然发动,狂暴的空间之力涌散,陡直而凝实的白光疾冲云霄,两位空冥期妖修跃波出水,急躁躁舞弄异宝而来。
须臾,玄镜赶至,凝目一望,却是位天庭饱满,阔腮暴眼的男修,一位颧骨微耸,姿容平庸却耐看的女修仗锏持鞭破禁。
观其容貌,赫然正是洛望舒曾描述过的太氏兄妹。
鸿蒙破厄阵阵幕上粼浪激荡,在来者肆无忌惮的猛攻下,防御性能大损。
太云奇目芒犀利,令人不敢逼视,其见玄镜执分阵旗匆匆赶来,咧嘴笑道:“害和尚闲等多时,可有胆出阵一战?”
玄镜虽然啰嗦,却不迂腐,坦然道:“存亡之战有别于切磋较技,施主可尽管破阵。”
太云奇闻言轻笑数声,擎起驭日锏凌空迈步挥扫,竹节状的宝锏喷薄出九朵金焰。怒焰汹汹,依次朝前狂压。
玄镜掌中阵旗一扬,阵里云雾涌动,纷纷扬扬降落数百道光怪陆离的鸿蒙元气剑,剑支通灵,汇涌成两股奔腾咆哮的洪流,破云飞卷太氏兄妹。
和尚凝神对敌,竟然忘却了危险无处不在的事实。很多时候,险恶都埋首潜藏在未知的暗影里观望,耐心等待一击致命的机会。
玄镜精晓天耳通,可惜危险在来临前根本悄无声息,直待北溟突然挥剑斩碎其护体佛光时,和尚才霍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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