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千雪闻言略显疑惑,问道:“苑主早有所料?”
洛望舒道:“军机防事非同小可,万万不容泄露。常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诛妖盟触手伸展过长,妾身岂能如实相告?”
夏衍若有所思,缓缓道:“登岛之时,某观岛上布署跟此图别无二致,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洛望舒道:“海面一览无遗,哨楼哨所只是摆设。诸禁制仅用于惑敌,青木阵才是防守的根本。”
时逢木蕾在座,看罢图本道:“青木阵传自异人,变化万端,唯鄙夫妇识得精髓,不怕外人知晓。绘图人看清冰山一角,恰恰是为诱敌预留的破绽。”
夏衍淡淡道:“原来如此,倒是夏某多虑了。”说罢自斟自饮,不再开言。
洛望舒知晓其性情,故不以为怪,转首询问千雪道:“不知此图从何而来?”
千雪没有明言,道:“秘报者跟苑主并不相熟,只说布防图传自紫霞山,且妖修拥有仿本。兹事体大,需苑主自行裁夺。”
洛望舒颔首道:“两位报讯之恩,本苑断不敢忘。”
千雪道:“鄙岛和贵苑休戚与共,若不互通有无,只怕早就被逐个击破了。”
洛望舒展颜道:“言之有理。”
千雪笑容可掬,时见座间青冥悄然出神,遂道:“青冥峰主晋阶后,鄙岛尚未登门恭贺,简慢之罪谨此谢过。”
青冥自悔失礼,连忙逊谢,解释道:“小妹是在担忧蟠渊盟修士处境不妙。”
千雪道:“化清、伽蓝有心排斥异己,却需仰仗萧烛远镇守枕戈城,未必敢于冒动,倒是世俗人皇的暴毙,更令人担忧。”
这消息同尘苑亦有耳闻,眼下遣人调查,还没有回音,洛望舒问道:“外患未除又生内忧,岛主可知其中详细?”
千雪叹道:“因由不言自明,潘圣临玩弄权柄,专横欺君,人皇早就有心抗逆。听说是借妖患侵袭之机,人皇暗中网罗散修壮大势力,最终招取此祸。”
青冥道:“朝廷被化清门一手把持,普天势力束手。潘圣临此贼鼎铛玉石,难道还想黄袍加身不成?”
千雪道:“修真界古有铁律,人皇之位当以血脉承袭,不得妄加干预。如今屈指一数,可出震继离者寥寥无几,潘圣临若有意登基,举界修士只能眼睁睁看着。除非是朝廷更替,否则此事已成定局。”
青冥道:“朝廷兴亡自有定数,时今皇权衰落,民生凋敝,战乱恐已不远。”
千雪幽幽叹口气,道:“妖患侵袭神洲,是关乎乾坤颠倒的大事,我等也再无闲瑕顾及余事了。”
群修默然无言,苍生疾苦源自人祸,却也是时也!命也!运也!
※
阳光斜照,海风吹拂着细浪,燕辞瞧着落在礁岩上的影子,心里乱糟糟的。
晗冰安然苏醒,但自己的心境已不复从前。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世事跌宕起伏得太快,感触良多的不止是他一人。
空寂的岛岸上,曲羽衣凭风独立,清风未捎走烦躁的情绪,却悄悄让燕辞的孤影成为她眼底最独特的风景。
纤云袅娜,秋日在虚空中投射出明丽的光圈,一抹丽影翩然扑落,楚腰微拧,轻轻停靠在燕辞身侧。
晗冰俏脸染霞,裙裳随风飘拂,略显慵懒的体态依旧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清灵气,声音如同娇羞的玫瑰在温婉的香溪边绽放,道一声:“许久不见。”
离别越久,相聚越显珍贵。但千情万绪缠结心头,燕辞有种难以喘息的错觉,映入眼瞳的容颜他太熟悉了,竟熟悉得突然有些陌生。
眼前人犹在,唯独不见旧时意,燕辞回首低声道:“师叔......”
“隔窗闻漫雪,咫尺若天涯”,晗冰突然明白,燕辞的态度因何这般疏远。寿元!才是两人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有些痛是人心所不能承受的,燕辞资质偏差,更兼腹中道果之灵作祟,估计此生将止步于当前境界。晗冰的命运足够悲苦了,他不希望成为她的拖累,最终再带来伤心一场。
递出手来,一颗狸丹托在掌心,以此丹入药,晗冰的顽疾应可根治,此后的修真路将成一片坦途。
晗冰幽幽叹息,那段昏迷的岁月里,她孤寂的灵魂在虚无中飘荡了太久太久,周围一直萦绕着燕辞若有若无的呼唤声,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此际,她不知该说什麽或做什麽来报答这份恩情,也许什麽都不必说,什麽都不必做。
燕辞一朝一夕的陪伴,一举一动的关怀,只是希望她带着芬芳的心,在深情的时光里安然朝多姿多彩的远方走去。
晗冰心里充满温馨,其实,这同样是她此生不改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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