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知道了温纶师兄的死讯,肖绎师兄也很难过,他一个人在校场练了一夜的剑。”冯月和温纶并不熟悉,但是煞魍门的第一高手肖绎和温纶是至交好友。
“肖绎师兄,他……他说了什么吗?”姜离对肖绎不是很了解,师兄妹也不过点头之交,她对于肖绎的印象,基本上都来自于冯月的口中,冯月从十三四岁的时候起就喜欢肖绎了。
“他能说什么。”冯月叹气,“温纶师兄早就成了煞魍门的反面教材,为了情爱、为了一个女人背叛煞魍门背叛门主。门主用他做例子警示诸门徒,触犯门规就只有死路一条,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就这样的情形,肖绎师兄是什么都不能说的。”
“门规……就那么不可逾越吗?”姜离对煞魍门产生了怀疑,“师兄为煞魍门勤勤恳恳这么多年,到最后就因为喜欢上了一个女人而死,门规就是这样的吗?情爱本身真的有错吗?”
“情爱有没有错我不知道。但是,杀手本来就不该有情爱,这是师父说的。”冯月又是叹气,自从温纶出事,柳义杰查煞魍门,煞魍门的气氛很凝重,她叹气的频率都格外高,她都觉得自己快成个每日叹气的小老头子了,“可是,我们真的能做到弃情绝爱吗?”
“阿月,我似乎明白了,你为什么说不要肖绎师兄喜欢你,不喜欢别人的肖绎师兄,才能好好活下去啊。让他活下去,比让他爱你更重要。”姜离看着月色,“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温纶师兄能好好活下去,就算他不再给我带荷花酥,就算他没有了佑和公主这束光亮。”
冯月看着月色下姜离莹白如玉的脸庞,“阿离,别对这里的人动心,这座临时元帅府,不是你的归途。”
她到底还是看出来了。
“阿月,他们都是好人,我不想他们死。”姜离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周瑾琛和柳义杰的对立面,但她是不想他们死的。
“柳义杰,一代名相,孤身去匈奴腹地见浑邪单于,还成功说服了浑邪单于退兵,这般心智当世也仅有一人。而周瑾琛,他……”姜离想了想,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形容,最后,她说:“他是个英雄,真正顶天立地的英雄。他和我们一样,刀头滚出来的功夫,但他用这功夫守一方百姓平安。”
“而我们却用这身功夫谋朝篡位,是吧,阿离。”冯月说出来了姜离没说出的后半句话。
林暮看着姜离,心中雀跃,她终究是良知未泯的。
“阿月,我……我不知道。”姜离摇摇头,“师父总是告诉我们,历史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我们对于天启是谋朝篡位,但是对于煞魍门开创的新朝来说,我们就是开国功臣。他说这世上规则本就如此,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皇帝本就该由更有本事的人来做。他说这世上弱肉强食,弱者就该死,我们不需要愧疚,那些人不是被我们杀死的,他们是死于自己的无能。”
这是什么道理?林暮暗自腹诽,历史当然是胜利者书写的,但煞魍门该关注的不是言论控制的问题,而是他们确确实实杀了很多无辜之人,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不论强弱,他们都应该有权利好好活下去,但是煞魍门滥杀,这就是错的,不管史书怎么写,这都是罪孽啊。
“阿离,我们不需要想这么多。”冯月将姜离的肩膀搂住,“这些不是我们该管的,师父待我们恩重如山,如果没有师父,我们是活不到今天的。想这么多干什么,师父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好了。”
林暮不赞同,肖晖收养了她们,让她们没有横死街头,这当然是恩情。古人重恩情,讲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要放弃一生去做见不得光的罪孽深重的杀手才能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