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幸“草”了一声。
嘀嗒。
水滴再次落下,这一次是滴在了虞幸头顶。
他不失时机地抬头去看,天花板上有东西掠过,没看清楚,却是向赵谋那边跑了过去。
“你们床底下。”赵谋提醒,“好像有一张脸。”
虞幸听到提醒,没去看床底,反而因为刚才天花板上那东西,朝赵谋看去。
这么一看,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因为从他的角度,隐约能看到赵谋的被子角下,伸出了一只被血染红的手。
赵一酒皱了皱眉:“你被子里。”
赵谋身体一顿:“我被子里?”
他低头,就在这一瞬间,那只血手收了回去,赵谋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掀开了被子。
一个影子从赵谋面容闪过,赵谋还在看着被子里,脖子上却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下一刻,赵谋像是反应了过来,睁大眼睛,目光里有一种疑惑,用手去摸脖子。
手还没伸到一半,他的头横移,整齐的切口暴露在虞幸和赵一酒的眼中,头颅掉了下去,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咕噜噜……
头颅往两人这边滚,最后在虞幸的注视中停在床脚,精致的发型被脖子处流出来的血打湿,瞪大的眼睛凝视着床上的两个人,嘴巴张开,在发出“嗬……嗬……”两声之后:“床下……有人。”
这引来了虞幸的一声嘲笑。
“谁睡觉还这么精致啊。”
赵一酒:“……”
他默默地同意,赵谋也从来不会直接叫他弟弟,只会叫阿酒。
“我们睡觉的时候,赵谋还没睡,在床上写东西。”虞幸无视了地上仿佛开始目露憎恶的人头,“那时候他的头发的确很整齐,虽然死寂岛没有发胶这种东西,但他还是习惯把头发撸到后面去,所以现在,我们看见的也是睡前看见的他。”
赵一酒:“嗯,他睡觉会把刘海放下来,我一看就知道不是真的了。”
“所以我们在做梦。”虞幸摸了摸下巴,“原来如此,惩罚就是入梦鬼啊……”
“可能想在梦里把我们引到床下。”赵一酒说,“它现在只能吓唬我们,也就是说,下床这个动作,就是让它解开攻击限制的条件。”
“你又怎么不怀疑我也是梦中人?”虞幸突然转头问,“说不定……等我说完这句话,我的头也掉下去了呢?”
赵一酒:“你掉一个看看。”
虞幸:“……”这还真做不到。
“我摸不到你的体温。”他直接说,“我也是有一瞬间怀疑过你被调换的,可你醒来后的反应太真实了。”
“我也听不到你的呼吸。”赵一酒抿唇,“所以装作要追下床,你阻止了我。”
意思就是他们都试探过对方一轮,得出了对方是真人的结论。
“它可以影响我们的某种感知,指望我们互相猜忌,再加上伪装成赵谋,还有其他林林散散的惊吓……”虞幸啧啧两声,环视一周,他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现在比刚醒来的时候要舒服了不少。
于是他道:“现在还在伪装自己只有这么点能耐,降低我们的戒心。”
最后一句话落下,他们周身的温度骤然降低,仿佛从微凉的秋天直接进入了冰原。
不停滴答滴答的水珠凝结成了冰珠,从高处落下,一点点寒霜蔓延到被子上,让没穿多少衣服的两人瞬间打了个冷颤。
“好冷啊……”地上的“赵谋”头颅替他们感叹,“待在床上不动,会和……被子一起……被冻死的……”
虞幸摸了摸身上浮现出来的鸡皮疙瘩,把双腿也盘坐了起来。
赵一酒低声道:“逼我们下床,下床就是死局。”
“当然,但是不下,看这个架势是真的想把我们冻在上面。”虞幸眼睁睁看着寒霜从床尾蔓延向上,霜堆厚了结成冰,他不禁又往床头缩了缩。
奈何比较大只,效果不明显。
“会不会是感知欺骗和幻象。”赵一酒沉声猜测,摸不到体温,听不到呼吸,都是感知欺骗,在床下的头颅正是幻象,这都是这只鬼用过的伎俩,加在一起制造一个以假乱真的冰霜幻象似乎不是难事。
“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我们掉以轻心,然后直接把我们冻死在这里。”虞幸摇摇头,都定了赵一酒的想法,他更倾向于这只鬼确实拥有冰霜的力量,否则也不至于有忽远忽近的水滴一直落下,这是多余的事。
“那找本体。”赵一酒很果断,他其实对推演中的一些鬼物种类了解得比虞幸更多,因为他是赵家人。
还是一个从小就被当武器培养,最后被赵谋争取着远离了本家,避免被当一个完全的工具人的赵家人。
“入梦鬼物不是魇就是梦魔,不知道死寂岛规则有没有区别”他用手里的长钉做出防御姿势,“这种鬼物,在入梦的同时,本体也一定在。驱逐本体,就能苏醒。”
他们说这个话题的时候,寒霜的蔓延速度更快,意味着大概是说对了。
虞幸道:“你猜本体会在哪?”
赵一酒:“床下,要和你背对背那个。”
虞幸笑了,他知道自己故意表现出来的“激进”唤醒了赵一酒的警惕和思考速度,他们认识之后,赵一酒是逐渐信任他,将脑力活动交给他的状态,虽说对于情感来说,这是缔结关系的表现,
他本来也觉得这样没关系,因为既然是队友,本就用不着像独狼那样面面俱到,各自拥有不同的分工会轻松很多,但现在赵一酒体内的厉鬼还在跳,必须让赵一酒的思维速度重新拉回来,以免一个不注意真的翻车。
这不就效果显著了吗。
之前鬼物故意在床下制造动静,同时打碎玻璃杯,还搞了假赵谋和血手这一套,不就是想让他们认为床下的动静和其他动作一样,都只是惊吓的一环,以此达到迷惑本体的目的么。
但他们可以将其他的惊吓环节一一破解,床下的这个却不行,只要他们敢探下身体去看,鬼物自然有一百种办法把他们顺势拉下床。
赵一酒意识到这一点,才如此果断。
或许是有了危机感,床下开始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虞幸冷声:“刺!”
赵一酒握在长钉末端的手骤然发力,以一个很凶的姿势将长钉穿透床板,长钉不灵活,局限也大,但在只有一击的时候,它的长度和强度比止杀还要高得多。
长钉轻而易举刺穿床板,隐隐有破碎的动静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