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幸觉得这背影十分熟悉,就像他去丧葬街刘丙先那间铺子找刘雪时,看见刘雪背对着他制作纸人时一样。
“啧,要是我死后,有人把我保存完好,套上红衣服去和一个陌生女人的灵魂拜堂成亲……”虞幸小声嘀咕,眉头皱得死紧,“噫,太特么缺德了。”
赵一酒:“……”为什么你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找代入感?
他心中古怪了一瞬间,总觉得虞幸意有所指,可却抓不到具体的方向。
也没有时间让赵一酒理清楚了,时间终于来到了这一刻,门扉吱呀一声,彻底被打开,门外三道人影一晃而过,迈入囍堂内。
大师走在夫人前面,迈着间距相等的步伐,来到了棺材前。
夫人没有太靠近棺材,她像是有所忌惮,柔弱无骨地靠在了矮柜上,祀则乖乖跟在她身后,站立不语。
大师环视一圈,用手按了按面具,低沉的声音缓缓道:“这儿似乎有只小虫子。”
“什么?有人进来了?”夫人目光倏尔锐利。
大师沉默着,站在原地,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有些小虫子自不量力,总以为藏得很好,实际上……他只是自投罗网而已。”
赵一酒在案桌下瞳孔一缩,大师已经发现他和虞幸了!?
这也是大师推算到的,还是大师有其他感知能力?
如果是这样,大师这种有恃无恐的表现,恐怕意味着,他和虞幸潜入囍堂的事情正是大师所预料到,甚至放纵的结果。
他右手一动,正想拿出【止杀】,以确保有危险时可以第一时间进行反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搭在了他右手手背上,力道不轻不重,却很明显在阻止他的动作。
赵一酒不解地朝虞幸看去,只见虞幸不慌不忙,冲他摇了摇头,用口型道:“他唬人呢。”
赵一酒一愣,静止下来,等待着大师的下一步动作。
谁知虞幸又伸手挡住他眼睛,摇了摇头:“别看,有些人对目光很敏锐,尤其是带着强烈情绪的目光。”
赵一酒勉强分辨出了虞幸的口型,垂下了眼皮。
为什么虞幸看起来,很有偷窥经验呢……
他刚才被大师所说的话惊到的心跳逐渐恢复平稳,恢复了冷静。
果然,他们两个安静等待,夫人却没这个耐心,她见大师说完后却没有什么行动,追问道:“谁进来了?在哪里?”
大师又等了两秒,才笑道:“夫人误会了,我说的,只是一只爬到我身上的虫子而已。”
说罢,他伸出手。
在他食指和拇指之间,有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爬虫,已经死掉了。
夫人:“……你想吓唬人没成功,倒是把我吓着了。”
大师不回她,犹自走到棺椁前,摸了摸棺材留有缝隙的那一头。
“关门。”
夫人转身,听话的将门关上。
大师向后伸出一只手,负责仪式准备工作的祀立刻捧着一个坛子上前,走到大师身边,揭开坛盖。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坛子里飘了出来,让案桌下的虞幸嫌弃的撇了撇嘴。
他在耳房血阵上闻到的也是这种味道,比一半的血味还要浓重,令人反胃。
大师接过祀递来的小勺子,从坛子里舀了一勺血,熟练地浇在棺盖上,虞幸只能从大师的胳膊走势来判断,这第一笔是一个圆弧。
祀面无表情地举着坛子,看着大师一勺一勺在棺盖上完成缩小版血阵,最后,大师用一把刀划破手指,在对应着大血阵五个人类祭品的空缺位置挤落了他自己的血。
血落,阵成。
一种从未有过的阴冷迅速覆盖了整个房间,夫人穿得少,已经开始浮现鸡皮疙瘩了。
大师让祀退下,专注地注视着这口黑棺。
“咚。”
突然,棺材抖动了一下,寂静中,一声敲击声响从内部发出,分外瘆人。
大师笑了一声:“成了,退出去吧。”
“咚,咚……”
棺材里的敲击声越来越急促,从别人的视角看,这棺材正不断摇动,仿佛下一刻,里面的东西就要掀开棺材板,夺棺而出。
夫人看着这一幕,美目低垂,双手交叠,轻声道:“呵……希望你喜欢你的新妻子。”
大师推开门,回头道:“里面需要人看着,万一发生变故,敲窗提醒。”
夫人对着他冷哼一声,随即有些不舍地看向祀:“小梦,就按我们之前说的,你留在屋里。切记,要站在窗边伪装成一个纸人装饰,莫要让少爷和刘雪发现你。事毕之后便不用顾忌,从门口逃出,可知道了?”
正在想着如何留在里面的祀一怔,随即不动声色地应了下来:“我会注意自己的安全。”
她并不知道“自己”和夫人商量过这事儿,想来,这应该是时间跳跃到今天之前,小梦经历的事情了。
真是意外之喜。
夫人同大师离开了房间,门关上的刹那,祀便朝四周看了看。
她才不会乖乖站在窗边假装纸人,夫人和大师或许没有牺牲她的意思,但她作为一个推演者,却是知道,刘雪最擅长做纸人。
她如果真去当观察者,傻乎乎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那真是一脚踏进了死局。
刘雪,一定会认出她这个活人的。
只能说,她扮演的小梦能拿到许多别人拿不到的剧情和线索,但是坑也是一个接一个,稍微大意就会万劫不复。
索性……她祀,并不是个吃素的。
“咚!”
“咚咚咚!”
棺材的晃动越来越剧烈,突然,五根苍白手指从缝隙中挤了出来,一把攀住棺盖。
里面的东西显然意识到这样才能出来,不再一味敲击,而是用手,缓缓地将棺盖往下推去……
一旁的案桌红布被掀起一个十分显眼的高度,虞幸探出头,对她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