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摔晚摔都是摔,只要我主动,别人就看不出我不行。
一直坠落着,虞幸逐渐感到周围空间大了起来,愈发寂静,除了他的心跳声,就只有一阵阵风滑过耳膜。
与此同时,一种隐秘的恐慌感蔓延开来,仿佛要化为实质,从空气中附着在他皮肤上,妄图渗透他的身体。
阴冷气息开始在他体内涌动,将外来的诡谲气息统统驱赶,虞幸不可抑制地哆嗦了一下,感受着体内与外界的差别,哀叹一声。
很烦,看来玫瑰隧道里面,有像棺村祠堂里那口黑棺一样,完全调动他诅咒之力的东西。
……又是一个难捱的场景啊。
突然之间,周围空气一凝,虞幸感觉到了时空地转换,下一刻,眼前不再是完全的漆黑,终于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了。
他向下一瞥,就见一大团东西在正下方张牙舞爪。
“……”
好像是一大丛玫瑰?
从梯子下来的话,玫瑰处于一个一回头就能好好观赏的角度,可从中间掉下来,玫瑰可就变成“垫子”了……满是尖刺的垫子。m
虞幸衡量了一下,不太想被扎成刺猬。
他在空中尽量调整了一下姿势,护住浇水壶,堪堪擦过花丛,砸在了地上。
一侧肩膀毫无铺垫地撞在地上,地面比瓷砖柔软,带着一股自然的味道引入虞幸鼻腔。
这股冲击力,远远小于下落的距离,砸在地上也仅仅是一阵酸疼,甚至都没让虞幸用上自我恢复的能力。
他爬了起来,眯着眼睛往四周看去。
昏暗的长廊一望无际,脚下是半硬的泥土,无数火红花束此时都隐没在黑暗中,像是披了一层晦暗不明的外衣,从浓烈的矜贵,变成了寂静的狰狞。
诅咒之力在体内肆虐,虞幸脸色比平时更苍白起来,随即习以为常地用手捂住嘴,咳出一口鲜血。
“入口不同,我下落的位置应该和赌徒不一样吧……”把手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虞幸嘀咕一句,从兜里摸出了……打火机。
这是他趁管家不注意,在管家身上顺手“借”出来的。
真的很顺手,顺手到他把打火机拿到手之后,都懒得跟管家开口报备一下。毕竟,他要是真的开口要了,管家应该也会给他。
“不过也不一定,毕竟空间被压缩了,说不定每一个通道连接的都是这个地方。”他摁亮打火机,随着精致的火机盖发出属于金属制品的脆响,一缕幽幽火苗燃了起来,照亮了一小块范围。
虞幸把火光往身旁的玫瑰花丛照了一下,眉头一挑。
刚才在上面看不清,他只能通过轮廓猜测这是一大丛玫瑰,现在有了光源,只见这丛玫瑰倒的倒歪的歪,花瓣落了一地,叶子也纷纷脱落,和一丝血迹一起铺在土地上。
很明显,不久之前这里刚被砸过。
虞幸已经想象到曾莱直接落在尖刺上的场面了……由于一手拿着浇水壶,一手拿着手电筒,他只能在心里捂了捂眼睛,叹息一口气。
这,勉强可以算个好消息吧。
曾莱和他,下落之后到的都是这里,这样的话,他倒不用再去玩迷宫,只要沿着这一条路走就可以追上人。
就连方向都不用纠结,因为这条狭窄隧道只有一侧通畅,另一侧被荆棘给牢牢封住了。
虞幸神色一动,又等了一分钟,没等到槐和荒白的身影,而阴冷气息已经顺着躯干流入四肢。他不太好浪费时间,沉默着转过身,顺着通道快步行走。
亦清飘出来四处打量,由于不想碰到玫瑰花,他飘得很高,整个鬼都几乎飞在虞幸头顶。
“这里更脏了,浇灌这么一大片地方,要死的人可不少。”几分钟后,亦清终于开口。
虞幸懒得抬头看他,只用打火机照明,偶尔感觉到青色的影子在头上晃:“是啊,应该死了不少人。”
亦清沉吟一会儿:“你可知,此处玫瑰从何而来?”
正说着,他挂在腰上的扇子突然掉了下来,砸在虞幸头上,发出一声闷响,又掉在了地面。
虞幸:“……”
亦清:“哎呀,身上的东西掉到地上了呢,该换一个扇子了。”
虞幸:“……”
他实在忍不住,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了亦清一眼,只看见亦清飘下来捡扇子时深青色的眼睛,似有若无地与他对视了一眼,随即立刻移开。
虞幸若有所思收回视线。
是什么不能直接说出口的提醒吗?因为被系统限制了帮他的限度,所以无法直说?
在跟曾莱传话之后,虞幸其实并没有耽误多长时间,一个流程下来,想必曾莱如果谨慎一些,那一定还没有走太远。他只要快一点,过不了多久就能赶上。
玫瑰挨得很紧,即使虞幸很小心,他还是被划出了些伤口,虽然很快复原,但从伤口中渗出的点点血迹却尽数被玫瑰吸收了。想到检票时的流程,虞幸饶有兴趣地看着四周,等待着自己的“罪恶”被这些玫瑰激活。
在癔看到的画面里,曾莱面前之所以出现一道没必要的门,并且在门后遇到了【哭喊者】,应该就是血被玫瑰吸收的原因。
但是由于这些玫瑰比不上被修女小心捧着的那一盆,或者说,那一盆是最初大巫师给的种子生长成的花朵,而泥土地里长出来的玫瑰,可能只是衍生物,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最初的玫瑰可以根据每个人的罪恶生成对应鬼物,而衍生品们只能制造一些容易勘破的阻碍。
但是,这些衍生的玫瑰,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如果能来点东西找他,他说不定可以从中察觉出来,只可惜,身体被阴冷气息禁锢住了,抬腿间有些凝滞。
然而,虽然虞幸这么想,并且有些期待这些玫瑰会给他带来什么有趣的麻烦,可直到他远远望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怂玫瑰都没来找事。
背影是曾莱。
当虞幸看到曾莱的时候,亦清化为青烟缩回了【摄青梦境】中,下一刻,曾莱也似有所感地回过了头,顿时,虞幸举着打火机的手僵硬了一瞬间。
他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一时间没有直接开口。
“幸?!”曾莱站在黑暗的隧道里,整个人几乎和周围的玫瑰融为一体。
他声音中透着些惊喜,又有点迟疑,在空间中形成了不大不小的回音。
“是我。”听到曾莱的声音,虞幸停了两秒,把打火机晃了晃,以便让对方更好的看见他的位置,“我来找你了。”
“牛逼啊兄弟,你怎么下来的?”曾莱一见有人来找他了,也不继续往前走了,而是向光亮的地方摸了过来。
脚步声悉悉索索,一路碰歪了好几株花束,曾莱终于来到了虞幸前方一两米的位置。
光芒照在他脸上,让虞幸将他的样子尽收眼底。
玫瑰,玫瑰,还是玫瑰。
曾莱身上长满了玫瑰。
密密麻麻的根系从划破的小伤口里伸出来,细细的绿色根茎越往上越坚硬,在最顶端结着绿色的小花苞。
有些花苞已经是半开的状态。
一根根尖刺在根茎上长出,是比黑色更加让人血液凝固的小麦色,正与曾莱皮肤颜色相同。
可他年轻的脸上满是和之前一样的开朗表情,似乎对自己的情况恍若未觉,还很高兴于队友的到来。
曾莱又凑近一点,抬手拍了拍虞幸肩膀,这也与他的习惯相符:“奇怪,你没受伤吗?身手这么牛逼的?”
随着他的动作,长在手臂上的玫瑰一摇一摆。
虞幸觉得身体里的血液慢慢变冷,他面色难看起来,盯着曾莱,手指不自觉动了动。
“诶,既然你下来了,跟我说说上边儿啥情况呗?”曾莱道,“我猜你不可能啥也不知道就下来找我,你啊!!!”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瞪大了眼睛往胸口看去。
那里,一根玫瑰被虞幸暴力地扯了出来,连根拔起。
他看见虞幸纤长得如同艺术品得苍白手指被刺扎出了血,而自己身上,根茎与血肉相连的地方流出大量血液,仿佛肢体被强行扯断的剧痛使他一下子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冷汗瞬间浸湿后背。
缓了两秒,曾莱才怒道:“你……嘶……你干什么!好疼啊!”
他猛地把虞幸往后一推,却没有推动。
“疼?你觉得疼?”虞幸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不顾曾莱的惨叫,把玫瑰彻底拔出,温热的血液淋了他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