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诸侯齐聚在朝歌王宫的大殿。
除了提前返乡的姬昌,所有诸侯一个不落。
姬昌不在,鄂侯与九侯就是诸侯里的翘楚。
“九侯,天子的重要议题,你知道是啥吗?”
“这谁能知道?聪明如你鄂侯都猜不到,还有别的人能猜到?”
“嘿嘿,莫不是天子要宣布那件事了?”
“立太子?”
前排的鄂侯与九侯窃窃私语。
虽然天子的通告里没有说明具体事由,但诸侯和大臣们只要不是智障,就能轻易猜到。
帝乙走上王座,殿内立刻安静。
“诸位,昨天可睡得踏实?”帝乙笑呵呵道,“朝歌美酒醉人。孤以为,还是让大家多休息一天为好,这样回去的路上也比较安稳。”
“谢大王挂念!”
“我看,就改改规矩!以后大家再来朝歌,一律多玩一天!”
“谨遵大王安排!”
帝乙活跃了一下气氛,然后以庄严肃穆的姿态进入了正题。
“今天,孤要宣布一件大事!”
所有人屏气凝神。
“孤欲立长子启为太子。”
这句话爆发了巨大的能量,令所有人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果然是长子!”
“是子启!”
“我就说,叔侄系一定能成!长子启、次子仲都在这一系,而且还有比干这等智囊。真叫我猜中了!”
提前向叔侄系靠拢的一些大臣开心地笑了。
他们押对了!
子启上位,必然能带动他们的升迁!
“儿臣谢天子恩典!”
子启高兴地在大殿中央谢恩。
比干欣慰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箕子和子仲也非常高兴,他们这一系,就是殷商未来的主人了!
一些大臣也开始向子启表示祝贺。
子启将是未来的天子,一定要重视了。
帝乙满意地笑了。
看来,选择子启,是正确的。
没有激烈的反对声音。
“立太子,毕竟是邦国大事。所以孤把诸位都召集到一起,就是为了防止孤的误判。现在,请大家畅所欲言!看看立子启为太子有没有不妥?”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心知肚明,帝乙此问,就是走过场。
天子都决定了,谁还会不长眼地去违抗?
况且,一旦反对,不仅仅是违逆天子,更是得罪太子。
倘若天子改变主意那还好,否则,反对者以后还想混吗?
这种风险极大的事情,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根本不可能有人去干。
“大家不要拘束。孤提前赦免言辞冒犯之罪。说说看,子启够不够格?九侯、鄂侯,你们看呢?”
都不说话,帝乙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最大的两个诸侯。
九侯和鄂侯面面相觑。
这个问题,他们是拒绝的。
如果答不好,就会影响未来的命运。
然而天子问了,就不能不答。
此时,九侯和鄂侯才发觉姬昌的机智。
这个姬昌,太精了!
提前返乡,就是为了躲避这一问吧?
比干走近了九侯和鄂侯。
“两位就说说心里话。子启太子宽宏大量,非常想知道自己有什么不足。如果能够帮助太子查漏补缺,二位将功德无量!”
“……”
九侯与鄂侯暗暗叫苦。
比干这是敲山震虎,一口一个“太子”,根本不容许反驳呀。
都说比干心有七窍,果然不虚!
“天子圣明!太子启文武双全,吾等佩服。殷商,必能在太子启手中更上层楼!”
九侯与鄂侯的表态令比干非常满意。
箕子和子仲在暗中向比干竖起了大拇指。
子启意气风发。
有他的比干叔叔保驾护航,绝对万无一失!
受德有些失落,因为他觉得,大哥比不上他。如果让他来坐王位,一定比大哥干得更好。虽然不服,但却无可奈何。
他在兄弟三人中排行最末,论辈分,王座怎么也轮不到他。
尽管他努力学习,尽览治国著作、苦练武艺、与将军们探讨兵法......但又有什么用呢?他在父亲眼里永远是个需要照看的小孩。
他太年轻,他才28岁,远没有两位哥哥成熟稳重。
即使他够刻苦,也很难被发现。
唉,就这样吧。哥哥坐上王位,自己做个治国平乱的臣子得了。虽然不能尽展浑身本事,但还是有用武之地的。再说,那是大哥,毕竟一家人、亲兄弟。王座还在自家手里。
回想昨夜父亲的话,他精神恍惚。
“受德,你的本事为父知道。这些年跟随我征伐东夷,你比你那两个哥哥强。我想让你、也只有你,能继续我没有实现的梦想——征服东夷,好吗?内政交给你大哥吧,他应该能看住咱商族的家业。”
他很想告诉父王,他更适合执掌天下,他可以坐了王座,再去征服东夷,他......
那些话,他终究没有说出来,因为在他鼓足勇气的时候,父亲已经转身离去。
父亲不喜欢被反驳,尤其是亲近之人。大场面下,父亲会换上一副礼贤下士的面具,但在儿子面前,他有绝对的权威!
他知道,这是父亲给他的安排。
夜色晴朗。
他略有失落,没有回住处,而是走向御书房、和那些书的作者交流。也许,只有那些死去的人,才会懂他心里的苦楚。
御书房很大,他常来。
他惊异,居然有人可以写出那样的书,居然有人懂的那么多,居然有人以奴隶之身通晓治国智慧......
他非常震撼。
他好恨,恨自己和那些人不在同一个时代。
为什么?
为什么与他心意相通的人都埋在了这些文字之下?
突然,他的眼眶满是泪水。
他静静地坐着,任由泪水滂沱。
泪水滴在竹简上,让竹简更亮,滴在手上,一片温热。
他的泪很烫、血很热,但是心却冷了。
他不想接受这个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