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别之前,贺难特意教给了阿祀尔“以退为进”的话术,其中的重点便是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一番示弱的话说出来。
“以退为进,其益有三。”贺难掰着手指头给阿祀尔数道:“其一,既然你父亲贵为诺颜,一言九鼎,又是特地召你回去,自然不会因为你这自谦的一番话就应允你放弃继承人的位置,反而会因为你的‘不才’对你更加上心;其二,为了弥补你的其它兄长们之间存在的差距,他也一定会给你更加优厚的隐性照顾;其三,因为你的主动退让,你的兄长们也会把精力更多地投入到和彼此的争斗当中,而不是这个无论是能力还是决心都差的很远的你身上。”
“而有此三益,你自然可以韬光养晦一段时日,等到他们发觉你的势力已经强盛起来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贺难信心满满地说道。
阿祀尔也不是没有提出过异议:“我们巫勒人尚勇尚武,如果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一定会被很多人认为是软弱的表现,进而失去他们的支持。”
没想到贺难听完之后“噗嗤”一声乐出声来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本来就不会支持你?你的两位兄长和他们一起生长在草原上,而你却是一个被送往异国他乡的质子,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信任上,他们本来能够给你的最多也只是同情而不是支持——就算你不说,难道这些人就会支持你么?”
贺难并非料事如神的算命先生,但他却精于洞察人心,此刻德勒黑与沓来的心思的确被他说中了八九不离十。笑面虎一样的沓来或许对三弟此话的真意还多少持一些保留意见,但向来盛气凌人的德勒黑却已然和大部分人一样将阿祀尔视作了一个羸弱平庸的懦夫。
不过这倒也并不能说明德勒黑较之两个弟弟愚蠢,只是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而已——他本身就是父亲苏赫手下出类拔萃的战将,以骁勇善战著称,而对于这种小心机一窍不通也实属正常。
毕竟到头来还得手上过,他德勒黑可不惧任何人。
而在苏赫看来,自己的三儿子虽然也是英姿过人,但他所处的环境的确是缺少了磨练,便开口道:“作为一个父亲,我很希望能够对你有所帮助,但作为巫勒的领袖,我很抱歉我并不能给你宽裕的时间去做好上战场的准备。”
说罢,苏赫将兴哥召唤了过来:“兴哥,你是我最忠诚的卫队长,也是极为善战的勇士,现在我任命你来辅佐我年轻的儿子,教导他何谓坚定与勇猛,守护他性命的安全。”
事实上,苏赫早就想好了阿祀尔可能会遇到一些阻力,也早就想好了安排兴哥率领诺颜卫队来辅佐阿祀尔。这位巫勒部的诺颜是个兼具了猛虎的威严与狐狸一般狡猾的男人,以他的见识和阅历又何尝听不出阿祀尔的弦外之音呢?
兴哥不属于德勒黑与沓来中的任何一支派系,所以作为阿祀尔的嫡系来说是再好不过了——当然,阿祀尔也需要展现出他能够胜任未来君主的雄才大略才行,而如何培养自己的嫡系势力,在短时间内追上兄长们的多年积累,毫无疑问也是苏赫对于阿祀尔的一道重大考验。
“你们还有什么意见么?如果有意见的话,可以尽管提出来。”苏赫站起身来,一身金甲随着动作而摇动。
“一切都听从诺颜的号令。”德勒黑与沓来异口同声道,而阿祀尔也紧跟着有样学样。
“我会给你们十日的时间作为准备,十日之后就是你们尽情施展拳脚的时候了,愿长生天保佑你们,可以获得你们应有的荣耀。”苏赫又一次高擎起斟满烈酒的酒杯举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