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枪年轻人没接茬,瞬息之间右手多出杆枪来,而车夫退后两步,才皱眉抬头。
飞火流星之间,车夫背后狠狠挨过一枪杆,拍得险些喉头腥甜倒涌出口血水来,咬牙强撑,才使得身形稳固,如今望向这位骨瘦如柴年轻人时,神情变幻。
夏松高手早已是定下数目来,何况近年枪道不曾出过多少大才,车夫心头早已有数,但不曾想到才略微试探过一招,便被这看似摇摇欲坠险要坠落马鞍的年轻人枪杆震出伤势来,当下自然是错愕片刻,旋即心头警醒。
可年轻人方才催马离去,而后却又回头,“这生意我做得,也做不得,要真乐意等上一阵,倒也未尝不可,夏松之中锻打体魄的功夫不多,练得不错,可惜还是未曾登龙门,推马一掌,我还你一枪,并不理亏,要真是拉开架势,是我仗势欺人。”
直等到那年轻人走出很远,车
夫才咧咧嘴,牙口上头血水遍布,朝路边啐过两口,但脸上分明有喜色生出,急忙回身跳上车帐甩起长鞭,跟紧那头同年轻人一般瘦弱的瘦马,缓缓而去。两人交手不过刹那之间,连城头上眼里极刁钻的守卒,竟也不曾瞧清来龙去脉,只听闻一声震响,就是重归平静,只见那腰间系着枚别扭青砖的年轻人抽枪,连外头蒙枪布也不曾摘下,而后便是径直离去,也不过是朝此地望过两眼,就再不挂在心上。
毕竟夏松而今富庶强盛,法度齐备,大抵并无几人敢在边关重地动起干戈,当然就无需太耗心思。
负枪年轻人走得并不快,且逢人便打听周遭有无医寮或是郎中故地,却并不前去,而是先行在边关近处城池当中四处走走停停,好生填补一番腹中饥饿,才继续上路,还不忘从酒家处打来一囊酒水,边驾马闲庭信步,边饮烈酒,足足两日时辰,面色才堪堪缓和些许,比起原本苍白无血色,稍添两分红润。在边关外头,如何说来也是忍饥挨饿,就算能数度化险为夷,也不可久留一处,到头来连所猎来的活物,都未必敢架设篝火,只得是忍饥挨饿,或是才狼吞虎咽填过个半饱,便匆匆离去,生怕身后鼻子极灵的大元铁骑追将上来,如何能得个安生。
那位驾车的车夫往往是距年轻人停马的地界,堪堪隔着条街,倒也相当知晓规矩,就
算是同在一处客栈酒馆饱腹,也断然是相距极远,从来不上前招呼,直等到年轻人酒足饭饱,由干瘪袖口里摸出些碎银,而后离去的时节,才驾车跟上前来。
井水不犯河水,形同陌路。
而数日之后,车夫坐在酒楼一角饮酒的时节,赵梓阳才是主动捧碗上前,坐到车夫对面,直言开口。
“同人做生意不过是因为囊中羞涩,但多有顾虑,先前既是默许兄弟跟随,已是递出一份足够登堂入室成说法的诚意,若是无妨,兄弟不妨也递出些诚意来,令我掌掌眼,起码不至于处处提防。”
车夫起初不解,而后慢饮过两口酒,仔仔细细思量一阵近来边关外的大小事,旋即很是狐疑望过赵梓阳两眼。
“少侠从何处来。”
赵梓阳平淡笑笑,并不做答,而是反问道,“请人办事,自报家门才是规矩,何事都要分个先后。”
“夏松人,多年不曾出夏松,办事也自然要替夏松中人办事,兹事体大,少侠还未同意做生意前,仅能给少侠瞧块夏松境内不多见的腰牌,若仍不安心,不妨问问这等腰牌在夏松的分量,九族共灭,也断然不敢作伪。”
赵梓阳这才心满意足点头,举杯示意,而后转身就走。
“少侠不打算自报来历?未免有些不合规矩。”车夫一怔。
赵梓阳咧嘴,又掏出当年在南公山下做帮主的痞气来,“你这生意必定不好做,现在是兄弟有求
于我,借过旁人不敢接或是接不住的买卖,那道理怎么讲,自然就在我身上。”
“至于为什么要让兄台守规矩,是为了我不必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