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理应是南漓那位五境的手段,想当初还曾同人说过,这位五境应当入不得五绝之中,眼下看来,还是我有些轻看。”
无数雪白蝉中,瞎子缓缓脱身,打量打量周遭被定住身形的毒蝉,虽是两眼不能视,但仍旧能瞧出赞叹意味,微微晃动身形,踏到方士身前数步处,擦擦已然被啃食到淌血的面皮,似笑非笑道来,“人人都有保命的本事,那少侠有,我自然也是有的,虽是倾城蝉天下独步,千百年来毒物无能出其右者,但总也有破的法子,不过是代价高些,到底是四境,倘若是决心耗去大价钱,总也能挣扎一炷香光景。
“我无牵无挂,从记事起便是个替大元部族做事的奴才,怎么都出得起。”
滚滚天雷砸在瞎子身后,瞎子却是浑然不觉,周身流光滚动,内气比起方才雄浑不知多少,平静抬起手掌来。
本该是直直压砸到瞎子身上的密密麻麻无数道滚雷,竟是尽皆被瞎子单手擒住,托在掌心当中,衣衫起伏,单掌朝杨阜推来。
纵使以如今杨阜的修为,也断然接不下这粗壮滚雷,肩头布***当即炸碎,无数毒虫尽皆施展手段,依旧不曾止住这掌心前推,纷纷炸碎当场,并未能多撑住
一息。
天上雷闪,对于这等大多要借生魂血肉强行褪去凡俗气的毒虫而言,无压与微末营火比之天河之水,如何都难以占半分便宜。昔年毒尊还不曾踏入五境炼出倾城蝉时,曾遇上位精修符箓能引滚雷的四境道人,虽说是取胜,但手头炼制不少年月的毒虫却是折损许多,故而杨阜学术的时节,连不愿耗费太多口舌,且性子清冷的毒尊,都是再三嘱咐过,宁遇五境不见天雷,而今却是恰好被这瞎子找寻到法门,借潭边云仲唤来的雷霆对付杨阜倾城蝉与毒虫,当即便是稳稳压住杨阜,半点抵挡手法也不曾使将出来。
杨阜单手探内气凝索,另外一掌却是再引倾城蝉,指望凭倾城蝉堪称坚固无二的肉身破开这瞎子施展出的神通,足足两三息却并无动静,直到那道由无数道雷霆凝成的术法临近眼前时,杨阜依旧不曾动身去躲,倒也非是不愿躲,而是自身凭血肉生魂炼蛊虫过多年月,血煞气极浓厚,如今这雷霆尚未砸到实处,周身就已是近乎僵麻,半点挣扎能耐也无,就似是方才初迎滚雷的瞎子,在原处生生抵过一炷香光景,如今才可来去。
而瞎子选的时机,却也是讲究,场中除却云仲已是近乎油尽灯枯之外,赵梓阳原本便是区区初入三境,又因内气损耗大半,早已算不得什么敌手,而滚雷声势也愈浅,知晓云仲即便舍命也再难以
为继,另一位三境手段更是无需多虑,唯独这位毒尊弟子最是难缠,于是将手头截将下来的无穷滚雷,尽数递到杨阜身前,并无丝毫浪费。
但也就是这等节骨眼上,瞎子掌心之中能足矣晃瞎寻常人双目的滚滚天雷,却是瞬息消去大半,到头来竟是犹如秋风扫叶,再不剩分毫。
瞎子身旁近乎是凭空多了位小道童,也丝毫不顾什么出家人矜持,捧起瞎子手上剩余不多的微末雷光就塞到口中,比起嚼糯米糕,还要省力不少,不消数息时辰就已是将雷光吸入腹中,心满意足打个饱嗝,很是有些窘迫瞅瞅眼前两人。
“慈悲慈悲,这趟外出实在没吃饱,不知怎得就觉得这雷乃是大补物,要是这位不嫌弃,回头再还给你。”
道童眼尖,吃罢瞎子手头滚雷过后,却是正巧望见潭水旁那座即将倾塌的大阵,尚有许多雷霆由阵中而来,也顺带瞧见跪坐在大阵之中的白衣剑客,一时间想不起在哪见过,觉得眉眼很是熟悉,于是撇下两人,一步迈出走到大阵当中,仔仔细细上下瞧瞧浑身脏污鲜血的云仲,嘴角抬得越发高。
在飞来峰道观这几年,道童最常同自家师父要的吃喝,便是烤鱼,倒也不是因为自家师父烤鱼捉鱼的功夫有多高,而是从来记性不甚好的道童,总能记着当年一处溪水当中,有个挽起裤脚的少年带着自个儿前去捉鱼,好像还顺带
说过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