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还没有思想准备哎，我刚开始工作，还没适应呢，再说我还想多赚点钱，孩子将来肯定要很多花销的……”

吴伟的脸沉了下来：

“小鱼，听话。”

他的声音，跟上午完全不一样。

不，甚至跟几分钟前，也完全不一样。

几分钟之前，两人就像寻常的小情侣说悄悄话似的，有来有回的聊天。

而刚刚那句，那语言中仿佛淬着冰，小鱼仿佛有了一种感觉，就好像吴伟是她的主人，而主人现在生气了。

脑海中，像是突然蹿过一股电流。

昨日，吴伟凶巴巴的怒吼，以及那狠狠的一撞的鲜活回忆，突然在脑海中全面复活。

小鱼的后背顿时渗出一层细汗。

口腔里也开始隐隐作痛。

她是痛的。

那怒吼是真实发生过的，那痛也是真实存在的。

那几个场景就像幻灯片一样闪过，小鱼突然害怕起来，嗫嚅说道：“那，那我就辞职吧。”

许多年后，她想起这个夜晚。

她想，这个夜晚，她同意辞职的这一瞬间，就是把自己的人生、尊严和自由，全盘交给这个男人的时刻。

面对恐惧、欺凌、以及忽冷忽热的对待，她的选择是——心存幻想，消极忍耐。

她常常想，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害怕呢？

她努力复原着那一刻的感觉。

是恐惧。

是怕挨打。

是担心再次体会脸颊被狠撞、牙齿几乎被撞飞的痛感。

当时她温软地待在他的怀里，小声同意他让她辞职的提议，男人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又满意地搂紧了她……

如果没人知道她在那一刻的所思所想，这看上去的确是一个温馨美好的画面。

但谁能知道，当时的她，内心全是恐惧。

白天被求婚、被拉着去登记、一起买结婚纪念物、又当场拍板定下了自己满意的婚礼……

按理说，这应该是极度快乐、幸福的一天。

但就在这临近午夜十二点的时刻，积攒了一整天的幸福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的虚无。

第二周的周一，小鱼来到公司，把事先在家写好的辞职报告，提交给了人事主管。

那个一身奢侈品的人事主管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