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将军,请随奴去御书房。”通报的官人出来,如是说着。
我心中不禁纳闷,以前听先生说过,御书房是国主用来接见内臣的地方,像我这种外臣,不应都是在明宣殿吗?
难不成这其中又是有何曲折?
翠菡跟在我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做足了随侍奴婢的样子。
有那官人在,我也不好跟她商议。
穿过王宫里的重重深宫,终于到了御书房。
翠菡按礼不能入内,于是便敛了容在外面等候。
跨进御书房高高的门槛,我才发现,之前我确是多想了。
御书房内,赫然正立着一人,那人身着月白长衫,此时正对我轻轻笑着。
是成滦。
国主成世南坐在案前,神态自若,也不知他们之前在谈些什么。
国师柳闫庆立在成世南身后,仍旧如上次所见,抄手而立,双目低垂,面上无任何表情,飘飘然一副出世之态。
如此环视着,我已走到书房中央。
俯身朝他们一一见了礼,便听成世南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锦瑟,快快起来,快快起来,你此次可是我黎国功臣啊!”
我有些不解,不禁茫然望他,却见成滦朝我眨了眨眼睛,几日未见,看来他身子已经大好,只唇色稍稍还有些苍白。
“滦儿昨日刚刚回来,今晨就急匆匆来见孤,他已将你在西境的一应事宜报于我,你之前的战报,写得过谦了些,今日我才知,有你,乃是我儿之幸,我黎国之幸啊!哈哈哈哈!”
成世南说完,竟从座位上立起身来,绕过长桌,直走至我面前。
我心里顿然一紧。
成世南立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便顿住了脚。
他负了手,唇角扬起,眼里满是笑意,上下来来回回地打量着我,又看了眼成滦,后又哈哈地笑道:“甚好,甚好!哈哈哈!”
成滦听到这话,竟俯身拱手,笑逐颜开。
看这境地,我心里也渐渐明了。大致也猜的出,这成氏父子之前都说了些什么。
不由得心里一颤,斜眼向柳闫庆望去,毕竟滦王之妻是他的女儿,他们父子二人在此说这些,不怕国师心里不喜么?
柳闫庆却是无丝毫反应,仍直直垂目立着,似乎是——睡着了?
“国主,”我无法,只有俯身朗声道,“锦瑟此次不敢居功,西境兵士死伤众多,为他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唯望国主体恤将士们,让将士们能安心训练,保家卫国!”
成世南大笑道:“好!好一个为他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锦瑟果然心怀家国,这样的女子不多见呐!滦儿,这一点,你可要多向她学学!”
“儿臣遵命!”成滦躬身道,并侧头朝我勾唇一笑。
难不成,他已全然忘了几日前我离开西境时,我二人在营帐内的对峙?
“国主,锦瑟还有一事。”
“你讲!”成世南已坐回椅上,手肘搁在案上,笑望着我。
“韩江通敌卖国,罪无可恕,望国主全国通缉捉拿韩江!”我自己知道,我只是在岔开话题。
“这个,孤自有安排!”提到韩江,成世南渐渐敛了笑容,挥手道,“好了,你们也几日未见,趁机好好聚聚吧。”
如此下逐客令,我不禁嘴角微抽。
与成滦齐齐行了礼,正欲转身,突地听到外面大声嘈杂。
一个女子的尖利声音划破这清晨寂静:“王爷,王爷回来了?”
我不及细想,那声音已至门前。身旁的成滦脚步忽地停住,面色甚是奇异。
瞬间,我便猜出了来者是谁了。
我一勾唇——来得正好。
御书房的门被“哗”地推开,接着便是一阵环佩叮当,一个绿衣的雍容女子跨步进来,跟在她后面的随侍奴婢们分列两旁,一字排开。
我看到翠菡立在门边,朝我眨了眨眼。
我心里顿时了然,朝她回了一笑。
“王爷,你都在京都了怎的不回府上,这半年让妾身好生思念。”那女子虽然已不是二八年华,但自顾风韵犹存,皮肤吹弹可破。想来当年也是个水嫩美人。
她走进房内,只向国主匆匆行了个礼,便上前亲热挽住成滦的手,紧紧贴住了他的胳膊。
这便是柳梦叶了!
相传她曾为成滦闹过自杀,这才逼迫国师不得不厚颜向成滦求亲,看来这传闻也不似作假。
我不动声色地向身后角落的国师望去,见他本来拿在手上不动的羽扇,此时竟轻轻摇动起来,但面上却是无甚变化,仍是默然立着。
成滦见柳梦叶如此,轻望了眼一旁的我,便使了力要将手臂从柳梦叶怀里扯出来。
无奈柳梦叶思念过盛,死死抓住了夫君再不放手。
成滦急了,另一只手推着柳梦叶肩膀,嘴里嘟哝着:“先放手,啊,这里这么多人……”
柳梦叶似是铁了心的不让他挣脱,将头靠在成滦肩上,闭了眼睛娇声道:“那又如何,你我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亲热些,难不成别人还能管我们?”
我自是知道,这里的“别人”指的是谁。
于是轻笑,躬身道:“锦瑟先告退了。”
拔脚欲走时,衣袖却是被硬生生扯住……
回过头,看到成滦正瞪了眼睛,求助般地望着我。
此时,柳梦叶、滦王、我,三个人在所有人看来,应该是构成了一个奇异的造型。
“滦王,这是贵府的家事,何必扯上我?”我苦着脸道。
“锦瑟,你不是不知本王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