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听着有刀剑相撞的声音,我匆匆洗了把脸,推门出去。
空气极好。
循着声音走去,一路上,并未见到几个下人,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做洒扫。与穆府不同,宁远王府多得是石山,峥嵘逶迤,从嶙峋的山上偶尔流下几缕泉水,才为这府里添了一些生机。
这宁远王还真是与众不同,果真是沙场上的冷面王爷,府里的景致也这般冷硬。
拐过一处石山,才发现这府里竟有偌大一个演武场。
此时场上正是尘土飞扬,场上两人正在交战。
细看过去,一人着墨绿衣衫,正抡起挎刀,如飞燕凌空,灵活闪避着对手的长剑。那不是清河是谁?
只是另一着赤色衣袍的人却未曾见过,那人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法灵活,轻轻跃起,手中明晃晃的长剑不停刺出。
我被两人空中对决惊呆了,我知道,所有功夫,最难的便是空中施展。
看了一阵,才发现宁远王成灏也在旁边,他闲闲地靠在轮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轮椅。
终于,场上的二人停了手,双双朝对方抱了抱拳。便说笑着走下台来。
那赤衣男子走向成灏,此时我才发现,他竟与成灏眉目之间有些相像,只是比成灏粗壮了些,饶是此,身上的贵气仍是不减。
立刻,我便知道他是谁了。
他一面走着,一面向着成灏道:“王弟,清河被你调教的不错嘛!”他的声音似洪钟一样。
“哪里,献丑了。”成灏道,仍是靠在椅背上的姿态。
“可惜啊,你这腿折了,若是三年前,我们方可痛快淋漓地比一回!哈哈!”他不知是太过心机还是太蠢,居然当面说这种话,这和传闻中的他可不太一样。
我不禁皱了皱眉。
成灏似乎并不以为意,淡淡笑着:“王兄说笑了,我这腿三年前太医就说治不好了,如今又如何能与你交战?”
赤衣男子哈哈一笑。转头望见了我,呆了一呆,继而喜道:“六弟,听闻你得了个妙人儿,没想到竟是这般绝色啊……”
成灏也望见了我。他似乎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也不惧。徐徐走向前,俯身道:“锦瑟见过峪王。”
此人正是五王爷成峪。
“原来这可人儿叫锦瑟,你认得我?”成峪忙伸手扶了扶我,继而又问。
我抬眼笑道:“王爷英姿,谁人不晓?”
听闻这话,成峪更是喜笑颜开,便向成灏道:“六弟,你不近女色,我还道怎么这仙女儿似的人都爱着你啊,你瞧瞧,锦瑟他喜欢我呢!”
哼,我在心里冷嘲,原来是扮猪吃老虎。
“若是五哥要让我将锦瑟赠与你,那万万不可。”成灏始终面不改色,“这女人欠着我一个大人情,我得等她还了才能放她走。”他的声音冷冷的,让我不寒而栗。
成峪也不再勉强,只道:“什么人情值得你如此,瞧把锦瑟吓的,”说着便走向我,“锦瑟,六弟要是欺侮你,你尽管找我!”
说完又说笑一番,便拔步走了。
“送峪王爷!”我和清河同时躬身道。
我一直感到背后有一束冷冷的目光望着我,此时已然盛夏,这目光却仍是让我颤了一颤。
我轻轻起步准备离开。
“你可知那峪王是什么人?”成灏在背后冷冷道。
我咽了咽唾沫,自知今日有些冲动。
便小声道:“他和滦王沆瀣一气。”
成灏道:“暗杀、跟踪、投毒,这些事中不乏他的手笔。八年前的事到底有没有他的份还未可知。”
“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主动试探。”我转身辩解。
“试探?他们在暗,你在明,你当他不知你是谁?”成灏额上有微微的青筋暴起。不知为何,他暴怒时散发的气场,让我莫名地感觉熟悉。
“是了,你怕他杀了我,你怕他将我带走,这样你就少了一个目击者,少了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不知怎的,我也生气了,我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连日来压抑的情绪就这么爆发出来了。
我清楚地看到成灏的双手死死地抠着轮椅,紫色的眼眸狠狠地蹬着我,似要冒出火光:“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他的声音突地变了,不再是平日的清朗,而是有些许低沉。
我唬了一跳,这声音……
我真的一直以为他不会杀我,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在保我的命。我从未想过他会杀我。
我愣愣地站着,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看着我被吓傻的样子,清河忙在旁轻轻提了一句:“王爷,让人预备早饭吗?”
成灏像是被惊醒了一样回过神来,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