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快走向林子边缘时,一股巨大的浓烟从背后升起,伴随着木柴烧裂的噼啪声。
我大惊失色,往背后望去,水云居已经在一片火海之中了,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原来,在我收拾行装的时候,清河就已经在屋子周围埋下火种。
我不解地看向成灏,他也望着那渐渐在火海中消失的水云居,目光里似有不舍。
他说,敌人怕是已经察觉我住在这里,凡是人住过的地方总有蛛丝马迹,最安全的方法,便是毁掉这个地方。
可是,我是多么眷恋这个地方啊,在这许多天里,我认得屋前的每一朵花,看着阳光从窗户慢慢爬进来,还有,和某个人一起坐过的台阶,我曾在湖水里为他清洗过染血的披风,在书房的榻上为他补过一朵槐花……
木屋在火海里慢慢地倒塌下来。“轰”!
我的眼泪也轰然而下。
我竟没有发现我那么地眷恋他。
只是,回到京都,还能再见吗?
许是见到我情绪如此低落,成灏在我旁边轻轻道:“锦瑟,你放心。”
我沉浸在回忆中,思绪纷繁。
蓦地问他:“王爷,现在你可愿告知我?”
成灏在轮椅上坐直了身体,这样一来,他竟和我站着一般高。
“什么?”他目光灼灼。
“背后的指使者到底是谁?”我朗声问道。
“哼。”成灏轻哼一声,不知为何,我感到他的面容里隐隐有些失望。
“你们查了这么多年,必定是有怀疑的对象,不是吗?”我仍不罢休。
成灏似是不愿与我纠缠,居然转动轮椅,径自转身走了。
清河见此,急急奔到我跟前,说了一句:“滦王,锦瑟姑娘若是见到,定要小心。”
滦王,是二王子。
我自知,此次回到京都,必是龙潭虎穴。
二王子成滦,曾经很得国主器重。据说,国主之所以能在兄弟夺权中取胜,二王子有着重要功劳,有人说,他的手上沾染了几位王叔的鲜血。
然而国主登位后,并未太过感念他的战功,却也未曾打压过甚。
成滦当时掌管着户部和刑部,后来又娶了国师的师妹,一时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是我知道的关于成滦的所有。
我想,如果幕后的主使真的是他,那么理由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成灏出生以来,国主太过器重于他,加之百姓间相传的那个“紫龙降世”的说法,也让他忌惮。
这么些年他苦心经营,无非是想坏了成灏声名,然后趁机夺取兵权。
近些年宁远王因为远离边关,不再立有战功,不过边关战事事宜仍需他指挥定夺,包括北境大将军都是他亲自遴选。但这些年成滦的手段,让宁远王不管是在百官还是百姓当中,声名都已大不如前。
国主却从未怀疑过成灏。在朝中只要是有关成灏的负面禀报,他一律驳回,并立了一条规矩:以后若有人再敢参宁远王之罪,一律先杖责八十。
此后无人再提,但造谣者有心,怎堵得住悠悠众口?
我坐在软轿之内,如此思量着。一路无话。
到了宁远王府门前,已是黄昏。
却见穆子萧候在门前。
看见他的那一刻,我的心轰地震了一下。
我不敢相信,那个目光暗淡,眼眶凹陷的男子竟是穆子萧!
他的整个人已经失去了神采,不过才两日,他竟已憔悴至此。华年之死,对他竟有如此打击。
虽如此,他仍是保持着礼节与风度。先是向成灏见了礼,才请示道:“属下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让锦瑟姑娘跟属下走一趟……老太太,怕是不行了……”
说到后面,这个七尺男儿居然有些哽咽。
成灏转头望向我,目光淡然。他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点头应诺,我又怎能不应诺?
这一次来,并没有乔装,毕竟我是从宁远王府门口出发,周围有暗卫相护,不会有人蠢到此时来杀我。
这是我第三次以特殊的方式踏入穆府的大门。满眼竟是萧索之意。
所经之处并未见到仆从丫鬟。除了后院的贴身仆从,穆子萧已遣散了其他所有的下人。
我先去拜过了华年的棺椁。因是罪妇,所以她不能入穆家祠堂,甚至不能受人香火。
黑色镶了金边的棺椁就停在后厅,周围祭着华年喜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