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剧烈,疼得诡异。
仅仅是手部皮肉被分解,可痛感却延续到我的整个身体。倒下的那一刻,白骨将我掩埋,我每一寸碰触白骨的皮肤,都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疼痛让我产生了幻觉,仿佛置身于地狱滚烫的岩浆之中!
这样的疼痛,从未有过……
这算得上我中虫毒一来,最疼的一次。
疼到人胆怯。我想,如果这次试探失败,我怕是没有勇气去试第二次。
不知过了多久,我挣开双眼,拨开层层白骨,可还有一只却总是在我眼前瞎晃,我抓住它,想要扔掉,却发现那竟是我的右手!
“怎么回事?”我惊讶它并没有恢复。
死死盯着那只骨爪,眼中的画面被无限放大,我仿佛看到了一条条黑色丝线一般的毒虫,与我粘液中的白虫互相缠绕,争斗,可白虫似乎并不是它们的对手,被吞噬,残杀,逐渐消失。
难道这一次无法进化吗?
就在我绝望之际,却发现,虽然右手原本的粘液节节败退,可好在我的身体不断分泌新的虫毒,它们沿着我的手腕,前仆后继向“战场”赶赴,不断被吞噬,又不断的前进。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盯了多久,大概是看到手腕上的肉终于多了半寸。
我才如释重负。
进化依然有效,只是更加漫长。
大概经过半个小时,我的手骨生出一层薄薄的血肉。
“看来一次还不够,进化没那么简单,不是试一次,抗住了就可以轻易对抗。”对进化,我的理解似乎又丰富了一层,一切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不疼不死,便不会重生。
我强忍那疼痛,爬起来,将我的左手,也伸向那片溶解区域。
可即将碰触之时,却又难以控制的犹豫。
我的手仿佛不是我的,它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回推,那是来自身体的本能的抗拒。我想控制,可是我的身体已经怕了……是惧怕强大,惧怕恐惧,惧怕疼痛的天性!
“呃!呃啊!!”
我双脚狠狠蹬着脚下的白骨!我用尽全力,想要把自己的身体再向前一寸!我要推自己的手进去,可无论如何,就是做不到!
“我……呲……啊!啊!!”
不管我用多大的力气!又或是叫喊的多么狰狞!
汗水将我浑身湿透,牙龈咬出血汁!鼻涕也灌进嘴里,或许还有眼泪……
可仍旧做不到!
“啊!!!”
我翻倒在地,拳头狂砸身下白骨,骨头被我砸得粉碎,碎裂的骨刺,刺破我的皮肤!
“还是不行……”
我闭上双眼,如同被抽离了魂魄。
安静。
四周没有任何声音。
除了我粗重的呼吸。
我开始思考,自己究竟为什么拼了命的想进去。米娜的出现,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可却没有持续多久。我始终放不下戒心。她也不同了,我知道,那根本不是从前的米娜。
从前,我的人生,仿佛从来没有过目标。
向前走,亦或是向后退,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直到某一天,那个十字路口……
那是个冬天。
傍晚,我离开健身房,走在一条自己走过千百次的长街。她从我身边经过,那是我们第一次见。她是很漂亮,一切漂亮的女孩,都会被男人注意到,这理所应当。我们始终隔着大概三人的距离,她在我斜右侧,我们步调差不多一致。
我快,她也快,我慢,她仿佛也会慢。
总之,我始终赶不上她。
幸好有个红灯,让我们同时停在那十字路口。
我有幸,第一次见她的侧脸,我被迷住了,灵魂早已跑到九霄云外。
当我缓过神,发现红灯已经消失,而绿灯还剩下十五秒。我意识到,自己发呆的样子估计很蠢,可突然心中有种莫名的惊喜,因为她也没动。原来,我们同时在绿灯前发呆了接近二十秒的时间。只是她,或许比我做的更加自然。
我扭头看向她的时候,她碰巧也看向我,我们第一次目光相触。
然后对彼此尴尬一笑。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缺根筋,居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她愣了一下,噗哧一笑,她总是那样笑,好像她控制笑的神经,总会比别人慢半拍。我们这次并肩走,过了十字路口,又一起过了两条街,没什么话题,直到她要拐向另一条街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再见。
有时候再见,就再也见不到。
可她的这句,我却觉得一定会再次遇见。
然后,我就猜对了。
……
我知道,她已经不是她。
我想找回的不是现在的米娜。所以我才更要知道,现在的米娜,要见到的,或者得到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就是我拼命想要逾越这条不可能通过的界限的理由。
我用粘满血液、骨渣的左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又一次走向那道界限。
我伸出手,还是有股阻力,还是会被恐惧逼退。可比之前好一点,我的指尖,终于还是伸了进去。
痛苦再次遍布我的全身,仿佛比上一次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