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条,为什么要把洗手间和浴室隔开啊?”
“哦,这是杜明的主意,他觉得洗手间是方便的地方代表着脏,而浴室是洗去污渍的地方代表着净,所以他说还是将两个地方分开比较好。”
“难道杜明有洁癖?”
“没有,绝对没有。他只不过是有点较真。”
四人来到楼梯口,三条说道。
“这里就可以上二楼了,不过二楼都是些很久都不用的空房间罢了。”
这时方凡问道。
“这些屋子中有没有杜明过去的画稿?”
“没有,他的画稿都在画室里。”
三条打开门,说道。
“这里面就是杜明的画室,还是劳烦方凡和婉璃在外面稍等一会,我带着章泽进去。”
方凡突然爽快的说道。
“没问题,我们可以四处转转吗?”
“当然,请随意。”
门后是一条很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挂着一些血腥灰暗的画作。在每一副画作的左下角都会标注日期和时间,章泽驻足在一副名为《花裂》的油画前。画中有一位少女用枪轰爆了自己的头颅,鲜血染红了洁白的纱裙,头上只留着下巴。章泽忽感口中一阵血腥气,他从这幅画中并未感觉到任何恐怖,反而从中体会到了一丝美感。章泽说道。
“这些画难道都是杜明的原创作品吗?”
“是的。他说这些是上天赋予他的灵感,什么时候老天要收回时,他不会有一丝怨言。”
章泽又仔细看了几幅画,画风都很接近,只是其中的悲惨程度却在一步一步的递进中,章泽问道。
“是不是杜明在经历着什么折磨?”
还在向前走的三条突然停下了脚步,说道。
“他几乎每一天都在试图寻找快乐,但当他拿起画笔的时候生活却对他规避了自己原本丰富的色彩,他不得不就着生活给他的灰,将其落实在纸上。”
“那是不是和他师父鬼眼有关呢?”
三条默不作声的向前走着,前面不远处就有一扇绿色的小门,这扇门后面应该就是杜明最神秘的地方。画室大概有70平米大,但可活动空间被杜明的画稿侵占到只剩下30平米的地方。三条走到画架旁,画架上蒙着一块白布,三条说道。
“这就是杜明戳瞎自己前看的那副画。”
章泽走过去慢慢掀开白布,发现画纸上局仍然是画到一半的半成品,但看样子应该是《美杜莎的凝视》没错,而这幅画所缺少的部分正是美杜莎的双眼,也就是杜明在准备为美杜莎画双眼的时候用画笔戳瞎了自己。章泽说道。
“这幅画还没有完成,我想看一下杜明从沙漠带回来的那副画。”
“它似乎就在这里,你自己找吧,只要不带走就可以。”
“好的,谢谢你。”
说罢,三条转身出去了。章泽看着满屋的画稿,他只好从高到底依次仔细查看。
三条出来时看见婉璃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杂志,而方凡不知所踪。他笑了笑坐到婉璃身边说道。
“方凡呢?”
婉璃指了指娱乐区,说道。
“男人永远都是闲不下来的傻子。”
而此时方凡并没有在娱乐区真的像个傻子似的玩游戏,而是他在那里有了一些发现。方凡发现这里虽然是娱乐区,但是大部分的设施都和身体复健有关,而且与娱乐区相连的健身区也都是些简单的健身设备。方凡试着用了一下,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这样的设施不会起到任何训练力量的作用,方凡一时间想不通杜明为什么会在这里安装这些不伦不类的东西。他走出来的时候看见三条和婉璃正在沙发上聊天,于是走过去,问道。
“三条,那些健身设备是为谁准备的?”
“杜明啊。他长期画画身体得不到锻炼,所以就准备了这个。怎么了?”
“杜明多重?”
“好像是140斤。”
“那他有没有得过中风或者脑溢血等病?”
“从来没有过,他很健康。”
“既然如此,那140斤,身体健康的男人需要复健吗?”
三条似乎被方凡的话戳中了,手下意识的抖了一下,说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我说明白一点。其实住在这里的人根本不是杜明对吗?”
话音刚落,突然从走廊尽头的画室传来章泽的惨叫声,方凡突然指着三条对婉璃喊道。
“看住她。”
说罢,婉璃立即将三条控制在沙发上,三条眼看着方凡跑去了画室,身体却动弹不得。没一会方凡背着章泽走了出来,婉璃赶紧上前问道。
“他怎么了?”
“好像是昏过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方凡将章泽放在沙发上休息,然后对三条说道。
“如果章泽有什么不测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
泪水开始在三条眼眶中打转,搅拌着怒火与无奈,他突然起身吼道。
“那你就杀死我吧。”
方凡被三条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但还不至于失态,冷静的说道。
“我希望你相信我们是来帮你的。”
“除了我们自己,谁也救不了我们。”
三条突然跪倒在地哭了起来,婉璃对方凡使了个眼色,让他先靠边待会。由于刚才的事现在三条对婉璃也生出了戒心,但此时唯独婉璃的肩膀还可稍微靠一下。片刻之后三条的情绪缓解下来,婉璃叫回方凡,小声说道。
“他现在的情绪不太稳定,尽量不要说过激的话。”
“知道了。”
方凡坐在沙发上,说道。
“你其实可以和我们说实话的,这样我们才能帮你,才能帮杜明。”
三条抽泣了一下,然后用力吸了吸鼻子,说道。
“那幅画中藏匿着世界上最可怕的魔鬼。”
“《美杜莎的凝视》?”
三条点点头,说道。
“其实你说的没错,但杜明的确住在这里,但他的师父鬼眼也住在这里。命运永远都喜欢将人玩弄于鼓掌,一生以画为生的鬼眼最后却得了帕金森,他的手再也握不住画笔,于是他打起了杜明的主意。没多久鬼眼让杜明去沙漠帮他取些东西回来,说是他年轻时留在外面的梦想,当杜明拿着那副画回来时鬼眼却不愿多看一眼。
鬼眼让杜明将那副画临摹一份,我还记得杜明第一次看到那副画的眼神,兴奋而向往,其中还包含着万般的爱意。他并没有像鬼眼说的那样将画临摹一份,而是临摹了成千上万份。他就像是中了魔的疯子,在画室夜以继日不停歇的作画。我曾去哀求鬼眼让他救救杜明,但他只对我说了简简单单几个字‘这是他的选择。’最后终于迎来了悲剧,杜明用画笔戳瞎了自己的双眼。我在抱着不停流血的他,不知该从何恨起。”
“难道杜明已经死了?”
三条难过的点点头,接着说道。
“那晚杜明突然从床上爬起来,双手用力撕扯开头上的纱布,然后用双手使劲再次抠进双眼,口中叨叨念念的说着‘我的双眼是美杜莎的’。最后杜明发疯似的跑向画室,虽然他看不见,但他却没有撞到任何东西。那时我觉得就是那副该死的画在作怪。
杜明将自己反锁在画室,就那样跪倒在那副画前。杜明的葬礼简单且简陋,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听到从画室传来了噪音,我悄悄的走向画室,只见鬼眼正坐在画布前认真的作画,而他的帕金森似乎已经痊愈了。”
“这绝对不可能,帕金森只能通过药物来克制,绝对不可能痊愈到和原来一模一样。”
这时章泽醒了过来,婉璃扶着他走过来。此时章泽脸色煞白,全身被汗水浸透。他过去抓起三条的手,说道。
“我看见了。我看见杜明死前的样子,也听到了他死前说的话。”
三条突然激动的问道。
“他说什么了?”
“他说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他只希望你能继续幸福的活下去。”
章泽休息了一会,然后对方凡说道。
“老方,那副画邪门的很。它上面似乎附着了冤魂,而这个冤魂会被转移到这幅画的主人身体中。”
“你的意思是鬼眼利用这幅画吸收杜明的魂力?”
“没错。他先用这幅画逼死杜明,让杜明的灵魂附着在画中,然后鬼眼作为这幅画的主人顺理成章的将杜明的灵魂吸收走。”
“健康崭新的灵魂进入鬼眼的体内,恰好弥补他灵魂与身体上的不足。”
“没错。杜明不过是他修复自身的工具,而且我猜鬼眼得的也不是什么帕金森,他之所以无法再作画的原因肯定和那副画的诅咒有关。”
真相已经逐渐明朗,对于方凡和章泽他们来说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对于三条,无非是将他的伤痕再掀开一次,仇恨的种子似乎被重新灌溉了一次,正在他心底慢慢发芽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