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衷愚回想起来,侍女跟他说“客人”,那显然是阳经纶的意思,而阳经纶这时候什么也不说,似乎也正是在等着他问自己呢。他懂阳经纶的心思,就在心里嗤笑了一声,没想到这大块头肥得跟座肉山似的,还藏着这样的小心思。但是他也不想花时间去绕弯子,直接就问眼前的女丧尸:“你是来送信的?”
女丧尸的怒气渐渐平息了下来,池衷愚点了点头,继续问:“信呢?”
女丧尸不能说话,要送信就只能是传统的书信了。但是,它浑身上下,也没有刻意藏书信的地方啊。如果阳经纶已经拿到了信,却故意让他在这里问东问西的,那这事儿就变味了。
果然,阳经纶也不是傻子,不失时机地插进来一句:“我也很纳闷,它身上啥都没有,不知道给我们送什么信。”
池衷愚一转头,对身边的一个护卫说:“拿纸笔来!”
阳经纶看了池衷愚一眼,老实说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之前见到这个还有思维能力的女丧尸后光顾着震惊了,而根据女丧尸的种种反常行为,他也猜到了它可能是个信使,但是还没有进一步交流呢,池衷愚就来了。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池衷愚的思维比他要敏捷得多。
不光是思维,在护卫拿来了纸笔之后,池衷愚就亲自拿着纸笔,走到铁笼前,把纸笔递给了女丧尸。
这让周围的人都不禁紧张了起来,这可是丧尸啊,他们还忘了告诉池衷愚,这只丧尸可不是安安静静就这么走到他们的门口来的,它突破瓮城防线的时候,好几个大汉都被它扔下了10米的高墙,等它像鬼魅一样的闪进了瓮城,二线的守备部队还没怎么做好战斗准备,如果不是它自己停下来,并且做出了举起双手的诡异姿势的话……好吧,如果当时它要硬突,二线的守备部队起码要阵亡百十人,如果他们扛不住感染变异了的话,这个范围又多大,还犹未可知。
“所以我有什么好怕的?”池衷愚把纸和笔都递给了女丧尸,微笑着回头对身后的护卫,还有阳经纶以及另外的一些教职人员说了一句。既然确信了女丧尸是来传递信息的,而且它明明有实力给他们造成更大的破坏,再加上它被关在笼子里的,这都不敢上前,那是有多怂?
然后阳经纶的嘴角就不自然地抽了一下。那一瞬间,他突然希望女丧尸的手把池衷愚抓进笼子里去,或者就算不用抓进笼子,但那种看惯了的血腥场面,再看到也是无所谓的。
但是,并没有。
女丧尸的手没有抓住池衷愚的脖子,没有穿透他的心脏,只是接过了纸笔,费力地在纸上写了起来。但这个动作对它来说似乎太难了,即使它的脑子里还有意识,也还保存着对文字的记忆,但是这个动作对它来说还是太难了,所以最后它只是在纸上画了一堆莫名其妙的线条。它似乎也很生气,突然抬起头,冲着池衷愚嘶吼了起来。
池衷愚后面的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就连阳经纶都感到浑身肌肉一紧,但他好歹还是稳住了没动。
池衷愚却没有被吓到,他冷静地看着女丧尸,问:“你叫持国天?”
女丧尸缓缓地点了点头。
池衷愚说:“你说不了话,也写不了字,但是你想传递信息,那怎么办呢?如果我说我跟你走一趟,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池衷愚这话一说,身后的人全都“哗”的一声惊叹。先不说他的胆量如何,就说他怎么就能猜到女丧尸传递的信息是要他走一趟呢?
好吧,这个胆量也是没有谁了。
要知道,池衷愚看起来还是很有些温文儒雅的风度呢。
“首席仲裁官大人。”阳经纶自问,要自己跟这个女丧尸出去那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的,他就算再想不开,也不愿自己走进丧尸窝里去。但女丧尸既然是来传口信的,它自己又不能说出个所以然,写也写不出来,那么他们这边有人跟它去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也很有必要。
但这个人,不能就是池衷愚吧?
怎么说池衷愚也是这里的一把手呢,虽然池衷愚如果挂了,对阳经纶来说不见得是坏事,但也肯定不是好事。毕竟如果池衷愚挂了,大区一定会再派一个首席仲裁官来的,而他和池衷愚这几个月来,分工合作还算是比较合拍。好吧,其实是池衷愚把“大圣堂”这个防御基地里里外外建设打理得极好,他这个区域大主教都只需要按照池衷愚的意思去做事就行,没有池衷愚在,阳经纶还就玩不转了。
所以他也赶紧劝说道:“大人是朱雀教区的灵魂人物,是大圣堂数万虔诚信徒的支柱,古话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有何必亲身犯险呢?”
“我相信,这是神主的旨意。”池衷愚搬出净土教的信仰来,不管他内心信不信,但是只要这么严肃地说话,大家就会都好像听到了神主的旨意一样,变得虔诚和服从。池衷愚真正肯以身犯险,才不是什么神的旨意,而是他脑中闪过了一种闪电般的光芒。
他现在还说不清自己想到了哪一层,想得到底对不对,但是,他有种莫名的兴奋。他觉得哪怕走这一趟可能会死,但他也一定要亲自去走一趟。他隐隐觉得自己触摸到了什么,这也许是这场灾难爆发到现在,最值得记载的一件大事,对于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世界,甚至对于人类来说,都是值得记载的一件大事。
但一定要亲自去验证一下才行。
当他再看向女丧尸的时候,这只名叫持国天的女丧尸对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