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丹听到这些,也不由点头,赵国国力缓缓恢复,自然和赵胜推行的墨家理论有所牵扯。
在坐六国皆知,秦国是以法家治国,而此刻论证,自然是要说明秦国的残暴和墨家的兼爱为比较。
苏劫嗤笑一声,“矩子好算计,我若驳斥于你,想必在大王等人看来,我是为了秦国而辩,我若不驳斥于你,便证明你墨家显学,当是强国之策,那我也且问你一句,在墨家眼里,秦国强还是赵国强。或者说,是你墨家强,还是法家强。”
孟起万没想到这个胡人反应太过迅猛,一时有些意外。
苏劫此问,乃是当着赵国大王的面,一时间满堂失色,连孙云、廉颇等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苏劫继续道:“若天下诸侯,不能正视强秦,便是掩耳盗铃,秦国强盛于任何一个国家,但若是其余诸国,任意两国合力抗之,秦国也半点不得寸进。那为何秦国而强呢?便是因为法制治国,而不是兼爱治国。”
“我且说一事,大王和诸位听一听,秦人起于西垂之地,悍勇不知法制,私斗成习,游侠成风,疲民横行于乡里,良民躬耕而不宁!”
“秦人惯于举族械斗,每每死伤遍野,路渠皆毁,无法耕作,当此之时,不杀械斗之主谋,凶犯,游侠及刁民,如何能平息民愤安定国家?墨家虽知决刑七百,那请问墨家可知裹入仇杀械斗者多少?”
苏劫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每一个人都静静聆听。
苏劫环视看了一圈,伸出一只手指,道:“足足一万多人,其二,秦国渭水行刑,乃是依法刑杀,法令颁布在前,疲民犯法在后,明知故犯,挑衅国法,岂能不按律处决!”
“墨家作为一个学派,尚有法度律条规范弟子,秦为一国,岂能没有法律刑杀?”
“此次论说,只言学说,不分国界,我素闻墨家行事周严,敢问若是赵国动荡大争,墨家看来,要害何在?”
孟起万万想不到,这胡人言辞极为了得,此刻不由正色而视,道:“不施尚贤,不行节用,以杀戮征战治国,是为要害,赵国有明君良相,此法若施,便是人治,人治是德,至少强过你口中所言的权术治国。”
苏劫道:“在下也告知矩子,术治乃是法家之学,并非权术之学。”
孟起毫不退让,道:“法家之学?乱世之学也!”
二人争论不修,让六国使臣侧目,这胡人太了得了。
郭开此刻也被苏劫的话语所震撼,他小看了这个胡人,不过,想到这胡人所承诺的赵国丞相位,他越表现的厉害,岂不是代表他郭开更有机会吗。
苏劫哈哈大笑,道:“大谬,矩子此言差矣。”
“天下学派皆有分支,矩子断章取义,以术治派为法家全貌,此其一,法家三派,其根同一,皆以认同法制为根本!而在推行中各有侧重。”
“矩子无视法家根本,攻其一点不及其余,此其二。”
“法家术治派,是在行法根基上,卓著整肃吏治,强化查勘官吏,于搬弄权谋有天壤之别。矩子有意抹杀根本,其论断之轻率无以复加。”
苏劫铿锵有力,让众人皆是凝神摒气。
赵丹看着这个胡人,神色凝重。
“你到底是谁!”矩子沉声紧盯着苏劫!
“在下只是一胡人,久居塞外,仰慕中原百家之学,今日能和矩子辩论,三生有幸,但我为赵国门客,自然是帮赵国寻求强国所学,言之所表,还望矩子包含。”
苏劫缓缓走到赵丹面前,施礼道:“大王,天下治道不在空谈,而在力行,墨家,论学而先定罪,不足道也,以在下来看,不足以为赵国的强国之路,法治也好,人治也好,儒治也好,谁能融入大争潮流而强国富民,谁便是正道,否则必将被大争之世所遗弃。”
苏劫抑扬顿挫的节奏说辞,让赵国君臣耳目一新,不居于一派学说而治国。
孙云神色不时的变化。
他一直寻找苏劫的去向,但此刻,他怀疑了。
赵政更是震撼莫名,苏劫有意的看了赵政一眼,他说这番话,也是要告诉这个始皇帝,将来行走的道路!
赵丹此刻紧紧的盯着苏劫,心道:“如此人才,为何是个胡人!”
见苏劫这般断言,孟起也不禁升起了一丝怒色。
他看着苏劫道:“我且问你,暴秦倚靠法家治国,肆意毁田,逼民拆迁,致使万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各国士子前往西秦,却屡遭迫害,此为法制治国?你如何解释!?”
苏劫继续道:‘废井田,开阡陌,千古大变,分明是有利于庶民百姓,墨家却颠倒看事,将开阡陌说成肆意毁田,将取缔散民说成逼民拆迁,将迁居新村说成流离失所,将秦国百姓拥戴的新田制说成害民田制,此等墨家行径,不分黑白,如何强国正理?”
“六国世子商旅纷纷入秦,可是也有许多士子商人以游学经商为名,实际上怀着各种破坏他人国家的目的,勾结世族,毁坏法制,难道这样了,墨家还要主张儒家的那一套,认为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么?”
苏劫毫不退让,墨家剑阵数百剑士纷纷气得血气冲霄。
一个个皆持剑站立起来,指着苏劫道:“大胆狂徒,今日必诛杀你于此!”
苏劫毫不畏惧,侧身道:‘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此情此景,何其讽刺,但赵国君王在此,你墨家如此行径,是想行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