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狗的动态控制是两个动物学家和一帮工程师们联合搞出来的。机器狗的跑步姿态,平衡控制,各种动作尤其是一些卖萌的动作俱都惟妙惟肖,要不是外形看起来太寒碜了点,和真的狗几乎没有区别,连吠叫、呜咽、讨好等等声音发出的时候动作也都能跟得上,甚至于狗狗盘在脚边,整个肚子贴着人的脚背在那里颤动的动态都很真实。只是由于材料和工艺限制,他们没办法进一步细化了。
最让人惊讶的还不止于此,而是狗狗的经验库的积累方式。设计制造者们设定出来的只是最简单的系统硬件软件构架,其他的都要靠狗狗自己去学习积累。它不会特意亲近或者疏远某人,而是随着互动逐渐加强与人的关系,同时,也会逐渐加深一些固有的习惯。监狱里的这些家伙,将动物本身的天和机器完美结合在了一起,这种习惯的习得,简直就是电子化了的条件反作为软件系统的主架构师,赵谦并不是搞不出更复杂的东西来,而是没办法让更复杂的东西跑起来。狗狗的身体自带的储存空间很有限,不可能无限累积数据,许多习惯都是直接覆盖原先重叠和冲突的部分;处理能力更是jīng确计算到了最细微的地方,程序再复杂一点就有可能整天死机。
这东西在监狱里的这些人看来,不过是个玩物,他们从没想过能怎么样,也就是逗个乐子。他们中间的许多人,这辈子都没办法离开华峰监管中心的。但是,在林闻方看来,这个机器狗却太了不起了。从原理上来说,这个机器狗是非常高端的人工智能的应用和验证。用数字和机械成功模拟了许多生物习将归巢原理、条件反原理、自我保护原理等等都演示了出来。而且,实现的成本非常低。
成本低,但技术槛可不低。赵谦没什么可藏ī的,直接让林闻方看了源代码,看了全部的设计图纸。里面牵涉到非常多的独特的技术,有些可能只是监狱里缺乏条件的情况下的代用方案,但看了这些东西,还是让林闻方觉得思路开阔了很多。
“你们太了不起了,这东西……要是传到外面去,应该会引起轰动的吧。人工智能的拟生物流派都白烧掉了那么多资金,看起来现在哪怕最新的成果也不如这个。”林闻方赞叹道。
李斌难得能跑进脑力派的地盘,mō了mō下巴,说:“这东西真好玩,给我也搞个吧?”
“好啊,零部件清单给你,你去全了就开工。”赵谦耸了耸肩说:“这东西……我们也只能自己玩。”
林闻方忽然说道:“我可以把这东西的技术带出去啊。这不止是个机器狗,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技术,不应该埋没在这里。如果以前是没有人看得懂这东西先进在哪里,那是没办法。可我既然看到了,我也知道这东西有多牛,怎么也不可能让这些技术放在这里生锈。不光是这些硬件,你的编程语言都不同了吧,看着像是通用程序语言,但明显经过你大幅度改变,应该是一很适合学习型程序的新语言了吧?”
赵谦淡淡地笑了笑,说:“带你看这个,就是为了让这些东西能传出去。不然你以为呢?不过,你比我想象中,技术底子更扎实一些,居然一眼就看明白了。后生可畏啊。”
林闻方没办法解释什么,自从有了火羽,他的程序水准直线上升,火羽对于自身系统的监控非常细致,反馈给林闻方的信息很详实,让林闻方能够真正深入到最底层的代码执行层面来看待程序。要不是这样,他也不可能现在就已经有了开发计算管线的能力和尝试。至少现在,林闻方写程序的时候对于系统执行效率的利用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对赵谦搞出来的机器狗内核程序的理解和体悟也就尤其深刻。
有了赵谦和李斌,林闻方很快就认识了监管中心里方方面面有点影响力的家伙。有那些神通广大的体力派出面,尤其是还有田光中在外面帮忙,各种零部件再也不是问题。很快就能够有第二代第三代产品诞生。虽然拘于条件他们以前搞不出来,但后续的研究方向他们可没少设想。能够在牢里搞出机器狗这种东西,也让李斌敬畏不已,加上林闻方要求,自然是全力配合。机器狗开发团队兴致勃勃地准备搞更高端的玩意:机器猴子……
机器狗开发团队里那些人都算得上是名动一时,如果这些人都正常在各行各业工作,这个研发团队少说也能担负起每年30到50亿研究经费,不断出各种成果,但现在,他们却都局促在机器狗这样的iǎ项目上,打发时间。虽然他们都是有罪的人,但本心不坏的居多,大家大大咧咧地笑着,对于林闻方能够让他们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很感jī。
林闻方却无法淡定,他跟随着这些人学习各个领域的基础知识和进阶的应用方式还好说,他原来就有底子,接触这些特殊的思路不过是锦上添uā而已。但赵谦传授给他的全新的程序语言,他知道那有多了不起。
“说到底,也没什么。在这样的环境里,你能够静下心来想这样那样的问题,把自己以前积累的东西沉淀下来。这语言,就是这么诞生的。我并不想当黑客,但外面的环境,注定了我当不了程序大师。我郁闷、愤怒、不甘心,但终于还是因为自己的错误和自负而到了这里。”赵谦说:“我还是不甘心……我觉得我一生所学就这样要抛荒了,你能够带着一点东西出去,我的东西,我很欣慰。你说,外面还在拿我当年编写的那些教程当回事,我有点失望。我更希望,别人能对我说:老头子,你那一套过时了,现在一切都是全新的。技术就应该以这样的方式来传承。你现在的成就已经超过了我,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你的便宜呢。”
听到这番话,林闻方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赵谦鞠躬,说道:“您放心,在我的手里,这东西埋没不了。如果可能……我会想方设法让大家的日子过得好一点,或许,能够用另一种方式让大家的能力得以发挥。”
赵谦mō了mō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但林闻方却觉得这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赵谦是他目前碰上的唯一一个水平比他高的程序员。其他那些,充其量也就是让他感兴趣罢了,或许有某方面独到的地方,但只要思路到了,林闻方也能做出一样的,甚至是更好的东西来。可赵谦不同,他的思考方式是全局式的,他有能力为了一类产品开发一语言出来,一点都不怕大材iǎ用。哪怕在机器狗这样的玩闹,打发时间的项目里,他的程序依然简洁jīng准,充满了思考的美感,能够让人觉察出他内心的平静来。那些程序,美得像是一首诗。那是林闻方一直在追求的境界。相比于赵谦,林闻方觉得自己总是拘泥于解决具体问题,显得很是匠气,直到现在他才隐隐有一些脱出这种思考模式,从架构上通盘考虑技术体系与解决方案之间关系的尝试。
当年,他读着赵谦的教程,看到了bō澜壮阔引人入胜的程序世界,而现在,赵谦则是推动着他向更高层面发展。对赵谦执弟子礼,他觉得理所当然。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