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贵忙完布置之事后,快步来到了梅老身边,先行过礼,才忧心忡忡望向还在悟道的受爷:
“受爷还要多久?”
他在马车上可是听受爷说了。
华长灯不日将至,短则三五天,长则半月,白脸鬼这等半圣级鬼物的出现,也说明了很多。
鬼佛界是战场。
等的第一人,约莫就是华长灯。
大战前夕,受爷突然被“控制”住了,这未免有些巧合……李富贵从来都是个多想之人。
梅巳人摇着纸扇,同样迷茫:“不知,连顿悟缘由,亦都不知。”
“太巧了!”
李富贵心头焦虑,说道:
“半日前,我已让朱一颗的人巡视鬼佛界,禀来的情况是,半圣级鬼物频出。”
“如白脸鬼那般存在,此前几日,我与受爷游历时,甚难觅得,现在亦偶有乍现,还伤了我们不少人。”
白脸鬼……
梅巳人早已知晓此前发生之事,自是明了李富贵此时言下之意。
不单半圣级鬼物有之。
蕴含死神之力,带有华长灯意志残余的,都大批量出现了。
这不正是鬼门大开,鬼佛将碎的前兆?
“呜——”
周遭阴风呜嚎,此时听来更是让人发寒。
梅巳人望着天色,手头摇扇的动作都不由止住,他长长一叹:
“不出三日,华长灯将至。”
什么!
李富贵瞳孔抖的一震,急忙望向受爷,撸起袖子就要开干:“我现在就把受爷搬进杏界。”
别人或许砍不动受爷。
华长灯真要亲至,狩鬼一提,受爷若还这状态,真得给劈成两半。
“勿慌。”
梅巳人合上纸扇,打了下李富贵手,将他遏住:“还有时间,徐小受不一定醒不来,莫去打搅他。”
悟红尘道,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于剑、于意、于名,各皆有利,且徐小受说不得还能钻研出更多的厉害东西,怎能轻易打断?
“那我们干等着?”
李富贵有些六神无主。
华长灯可是圣帝,还是个古剑修圣帝。
这般无匹战力,若真身临至,初复苏的祟阴都不
一定干得过,不能动弹的受爷怎么可能招架得了?
一时之间,李富贵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毕竟这不是单凭计谋、算力,就能够斡旋之事,道殿主恐都得暂避华长灯锋芒。
无知者恐鬼剑仙。
于梅巳人而言,华长灯也是他的学生,虽青出于蓝,倒也不至于那般令人害怕。
他啪的又甩开了纸扇。
李富贵匆匆一瞥,见其上书有“区区风霜”,不由愕容。
都什么时候了!
区区风霜的话,您倒是拿个主意出来呀!
梅巳人捏着纸扇,一指徐小受:“让他悟着。”
“嗯哼?”李富贵恭候下文。
梅巳人纸扇遥遥指至身后,悠然自得:“我们去找八尊谙。”
“呃……”
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略一思忖,李富贵眉开眼笑。
华长灯本来就不是受爷的敌人,巳人先生肯开金口的话,八爷一出,谁与争锋?
“那我们这就走?”
李富贵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言罢就要走,猛又止步,“但受爷真不搬进杏界吗,总感觉放着有点危险……”
“带我去。”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定定的声音。
李富贵一愣,惊喜转身:“受爷,您醒了?”
梅巳人、羊老同样惊眸眺去,旋即相顾生骇,红尘道的感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能消化得了……
可他们真低估了徐小受,也低估了意之大道超道化。
徐小受就没进入过顿悟状态。
这本也不是悟道,只是莫名记忆的倾轧罢了。
只要想,他还能保持一边体验红尘百态,一边抽出心神来关注鬼佛界事况——吃力罢了。
三人即刻来到徐小受身边,见其真的清醒着,能对话,忙问情况。
徐小受摇头不语。
事关尽人,该是他在那边得了什么造化,不可多言。
总之在尝试之后,发现意道盘可以强行删掉相关红尘记忆,红尘道的修行感悟也随时可以中止。
在依旧掌握着主动权,却没发现当下状态有特殊的弊处后,徐小受便保持着“顺势而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尽人或许一拳干翻了虚弱状态的道干始,正在搜他的魂,读他的记忆,但因干始圣帝的后手,影响了他与尽人间的联系,也说不定?
因而徐小受并未拒绝“醍醐灌顶”,边继续体验着红尘百态,边说道:
“我现在的状态很奇特,如果巳人先生也没有头绪的话,或许只有八尊谙知晓一二。”
“李富贵,待会儿你扛着我,跟着巳人先生一并去见老八,我暂时能不动就不动了。”
待会儿……李富贵心细如发,知晓受爷还有话说,只应是恭候着。
徐小受再看向巳人先生,回忆着方才所得,以及灵光一现的想法,问道:
“老师,两世相和红尘相,你觉得孰强孰弱?”
梅巳人略一思忖:“不分高下。”
相无高下。
他现在是认可这般理念的。
毕竟半年来,他亦常与八尊谙论道,这也是八尊谙的想法。
徐小受道:“八尊谙修相十余,亦得出了"道无大小,相无高下"之结论,但他愚昧,止步于此。”
什么?
梅巳人愕然。
羊老落后半步,本不作声,此时亦生惊容。
你小子是真狂啊,藐视天下剑仙就算了,你说八尊谙愚昧?
他若还愚昧,五域各路古剑修,干脆拔剑自刎归天算了。
梅巳人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只觉喉间发涩,难出一言。
他胸腹隆隆,有惊天大浪,但不可在这竖子面前表现出不镇定,毕竟他是老师,要有气度。
索性不吱声,纸扇一合、一甩,扇面上墨字一变:
“奸夫淫妇。”
徐小受瞄了一眼,气势与脸各皆都为之一垮:“您是不是搞错了?”
梅巳人愣住,眼珠子一低,吓得手再一抖,赶忙又换了把纸扇:
“何出此言?”
徐小受翻着白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得忍着记忆红尘的侵扰,努力找回自我,吃力道:
“相本互左,不可合二为一么?”
这似乎不构成一个问题,而是他在揣着答案提问。
梅巳人若有所思,张了张嘴,依旧无言,便手再一甩,扇面大字已变:
“敢问芳名?”
这次他主动低头瞄了一眼,居然还真又搞错了,忙再更换纸扇:
“此言何意?”
徐小受差点给干岔气到走火入魔,努力稳下心绪,抛出此前灵光一现的想法,问道:
“巳人先生,若以百态红尘铸此世道基,万番轮回定前生根茎,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