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长叹一声,将桌子上的包袱递给小二,道,“这里面有件皮袍,该值数贯文,你拿去当了抵这酒钱吧。”
那小二依言解开包袱,将这皮袍取出,果然是件上好的袍子。
那酒客瞧着这件袍子,心中竟有些微微发酸,原来这件皮袍是他一个知己所赠,这一年多来,他一直流落江湖,半年前他在密州(今山东诸城)遇到了一个贵人,姓赵,名仁本,虽然两人素昧平生,但却是一见如故,这赵仁本见他身处寒冬却衣衫单薄,便送了这件皮袍与他御寒,又见他才华出众,不似凡人,便又资助他一笔资金让他到京城来活动,以求得伯乐识得他这匹千里马。
可这数月下来,却没有半点收获,总之这偌大的长安城就是没有他的立锥之地,最后身上的盘缠用尽,晕倒在大街上,多亏一位好心姑娘收留,才捡回这条性命。这天他心中实在苦闷难耐,便拿了自己身边唯一这件行头,来这酒肆中求得一醉。
“先生,你怎么在这里,还喝这么多酒!”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姑娘,见店小二拿着这先生的包袱就要往外走,立马会意,连忙说道,“小二哥,酒钱我等会送来,把包袱给我,先生,你连这都当了,天寒了穿什么啊!”
“眼前都顾不上,那还说什么天寒啊,谢谢你,小芝!小二,去,把这件袍子拿去当了吧,抵我的酒钱!”那先生大声道,执意要小二拿着他的袍子去当。
这名叫小芝的姑娘小二认识,常常来店里给客人送饼,而这客官却又非要自己去当他衣服,正在他不知道到底要听谁的吩咐时,只听见“哐当”一声脆响,像是茶杯落地的声音,顿时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这摔碎茶杯的现场,正是胡戈这一桌,原来刘诗薇在倒水时,突然听到小芝的名字,不由得手一发颤,不小心将茶杯碰到了地上。
“恩公!”
一声喜悦而尖锐的女声响起,原来是站在那先生旁边的姑娘一声惊呼,跑过来二话没说就跪倒在了地上,原来这姑娘正是那日在街上卖胡饼的小芝。
胡戈连忙站起,避开小芝这一跪,想要扶起小芝却又碍于男女有别,正在他左右为难时,刘诗薇绕到小芝身后将她扶起,小芝回头,正迎上了刘诗薇的目光,两女四目相望,短暂的对视中,保守估计,起码相互传输了至少80G的内容。
胡戈见势不妙,心中忐忑,又见全店的焦点全部集中在自己这桌,忙朝小二走去,低声说道,“那酒客的账算到我们桌上,打碎的茶具,等吃完一起结账!”
小二点头表示理会,胡戈又邀请这酒客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位兄弟可否赏脸,与我等共饮一杯!”
见小芝已经在那桌坐定,而眼前这男子又以礼相邀,便道,“有何不可,请!”
在胡戈和这酒客一起回到桌前时,却没想到刘诗薇和小芝已经聊了起来,看上去竟颇为熟络。
刘诗薇见胡戈微愣,招呼道:“坐呀,你不坐,客人也只好陪你站着呢!”
胡戈这才招呼那酒客坐到,二人方一落坐,小芝便给胡戈行了个万福,说道,“恩人的大恩大德,小芝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哦,原来阁下就是小芝嘴中的大恩人啊,这么说来,于我也有莫大的恩情,这位公子请受我一礼!”那酒客也跟着起身行礼,朝着胡戈一躬到底。
“你们都太客气了,来,我们共饮一杯罢,相逢即是有缘,敬这缘分一杯!”见这两人的礼数让胡戈尴尬不已,刘诗薇帮着爱郎解围道。
在共饮一杯后,胡戈才开口道,“是啊,你们太客气了,些许小事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对了小芝,你和弟弟现在都还好吧?”
“回恩公的话,我和弟弟都好,自你走后,那黄掌柜把事情都告诉了我,可是不管我怎么求他,他都始终不告诉我你的去向!”小芝答道,看的出来她寻了胡戈很久。
“别怪黄掌柜,都是我这样吩咐他的,跟他没关系!”胡戈答道。
“嗯,黄掌柜是个好人,你走之后,他还帮我联系了十几家客栈,又帮着我在这条街上寻了间门面,我用恩人你留下的钱开了间胡饼店,给这些客栈的住客外送胡饼,生意很好,后来我把先前那些流浪的孩子都请了回来,帮着我送饼,现在大家过得都很开心!”小芝把胡戈走后,自己在西市的经历都讲述了出来,一旁的刘诗薇听得很仔细。
见大家都说着话,而身边这位小芝口中的“先生”一言不发,胡戈怕冷落了这位兄台,对他自我介绍道:“这位兄弟,我姓胡,单名一个戈字,字归唐,未请教?”
那人一拱手,说道:“在下姓马,名周,字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