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见状,并未出言打断中年人讲话,只是自己寻了张椅子,靠着闭目养神起来。
一刻钟后,吏部司的二位郎中领命而去,军爷适时的睁开双眼,起身对此人行礼道:“蔡公!”
“永思不必多礼,今日此来,可是那蝗灾一事有什么变故?”见军爷昨日才离去今番又转来,杜如晦心知事情有变。
“蔡公,确实有变故,不过是好事!”军爷答道。
“噢?怎么个好法?”军爷给出的回答出乎杜如晦意料。但还没等军爷答话,杜如晦接着说道:“昨日我已经将此事连夜奏报陛下,陛下询问你怎么不自己去找他,永思,陛下很挂念你呀!”
见杜如晦提起李世民,军爷双手抱拳道:“多感陛下厚恩,只是我心如死灰,不愿再卷入朝堂之中。此次实在是事关重大,毅不忍见朝野间对陛下攻讧,故而破例为之。”
被皇帝挂念是多少为官者一生中梦寐以求的事情,不过对军爷来说,这些都换不回曾今失去的种种。
“永思,人死不能复生,时隔已近两年了,你也该重新成个家了。”叹了口气,杜如晦劝解道,显然他是知道其中内情之人。
军爷默默点点头,却没有接话。
顿了片刻,军爷开口说道:“我日前在村中遇到一人,二十来岁年纪,此子器宇不凡,见识广阔,前些日里他在长安城中大肆收购鸡鸭,众人皆不解其意,直到今日……”
军爷抬头见杜如晦听得专注,他继续说道:“直到今日午时,长安鸡鸭送到灾区,他令人开笼,数万鸡鸭冲向地中捕食蝗虫,我亲眼所见,灭蝗效果确实极佳,据他估计,本村田间蝗虫灰飞湮灭也就在这一两日!”
“唔……永思确实亲眼所见?”听闻至此,连甚重养气,讲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杜如晦都有些神情激动,下意识里有些难以置信的疑问道。
“千真万确,从前到后我亲眼目睹!”军爷斩钉截铁的答道。
“不过蔡公,此人曾言,蝗虫自出土而飞起,其间有一个月时间,这一月间是灭蝗的最佳时期,如果错过,待蝗虫翅膀长成,他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军爷补充道。
“倘若如此,天下不复为蝗灾所惑矣!事不宜迟,走,跟我去面见陛下!”杜如晦上前拉住军爷的手,便要去觐见李世民。
“蔡公……”军爷站在原地没动,却也并没用力挣脱。
见状,杜如晦已经明白了军爷的心意,叹道:“唉,你呀你呀……”
军爷面带歉意的继续说道:“此子下一步打算是,请我协助派人打探关中有蝗情发生之地,他随后便运送鸡鸭扑杀,听说他不但收光了长安城内的鸡鸭,甚至利诱商贾远至洛阳收购,所费钱财,皆出自此人私囊!蔡公,人才难得啊!”最后一句,军爷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在心底他早被胡戈的义举所打动。
破家为国之事,书上记载得倒也不少,可在这朗朗乾坤之下想真正寻出这样一人,却也不是件易事。
“此子被你说得神乎其神,又颇识大体,说得我都想见见他了,可惜我琐事缠身,实在是走不开啊!”杜如晦脸上略带着遗憾的说道。
他现在身兼四职,其中三项是实职(吏部尚书、兵部尚书、总监东宫兵马事)一个为虚职(检校侍中),这些职务如果任意拿出一项来授人,被授之人在朝堂之上都可以被视作朝廷重臣,更何况四职被皇帝任命在同一个人身上,由此可见李世民对他的信赖之深。难怪贞观十七年朝廷在凌烟阁排二十四位功臣座次时,已死十多年的杜如晦仍力压魏征和房玄龄位居外臣第一(排他前面的长孙无忌和河间王李孝恭,一个是外戚一个是宗室)。
“蔡公,即使是为国事操劳,也要注意身体啊!”军爷见杜如晦面色偏黄,很关心的提醒道。
“都是老毛病了,我这就去禀报陛下,请他下旨令各地官员协助于你,你们先商量出的那个办法可行,就照着先实行,有什么进展及时给我通递消息。”说完杜如晦便朝外面走去,刚刚到门口时,他突然转过身来对军爷说道:“永思,听我一句,早日成个家!”
说完,杜如晦便叫人备马,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只留下军爷一人站在原地,望着房梁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