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峰虽然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不过听唐永栋以这种口气说话,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隐隐中看到了一丝希望,故意以开玩笑的调调试探道:“是啊,贾厅长以前是分管我们基金办的,如果王主任顶上,那就是我们的分管领导,我们当然得提前跟未来的顶头上司打好交道啦!”
唐永栋嘿嘿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拍了拍张华峰的肩膀道:“这种事情谁说得定呢,我倒是觉得你上的可能性大一些。”
张华峰闻言脑子轰地一声炸了开来,事情发展到如今这等地步, 张华峰早已经认命了。不要说自己能不能上,只要王新民能不上对与他而言就已经是天大的奢望了。
而王新民的脸色几乎阴沉到扭曲的程度,若不是眼前这位局长实在来头太大,估计他都要冲着他咆哮了。
张华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连摆手道:“唐局长你就别拿我开涮了,唐市长也在这里,这种玩笑我们还是不要开了!”
张华峰这话倒也不是故意谦虚,实在是官场上很多事情都是很微妙的。如果没有王新民这一出,他张华峰上的希望自然很大。但如今突然冒出了个王新民还有李副部长,事情就变成不管王新民最后上得了上不了,他张华峰却是绝对上不了了,否则人家李部长的面子往哪里搁,丁厅长的面子往哪搁?
官场这种微妙的关系,张华峰心里还是清楚得很的。
“张主任,为官者不能骄傲自满,但也不能妄自菲薄,只要你有能力有干劲,希望总是有的。”出人意料地,唐市长这次却没有绷着脸斥责唐永栋胡乱说话,反倒面带笑容地看着张华峰鼓励道。
唐市长的话的份量当然不是唐永栋这个市公安局副局长能比的,张华峰心头一阵狂跳,本已经灭绝的希望又死灰复燃,恨不得抓住唐市长的手问个明白,可惜终究是没那个胆子。而本来因为唐永栋一句话而暗自气恼的王新民的心却沉到了谷底,唐市长的话他又怎么能不重视呢?
莫非这事情有变吗?不可能啊,要是有变化李部长早应该告诉我了。
“唐市长的话我一定牢记在心。”张华峰急忙肃然表态.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这段时间笼罩在张华峰心头的阴云一扫而空,心境也出奇的平和。现在就算王新民真的当上了副厅长,张华峰也已经不再那么失落郁闷了,因为本没有什么背景靠山的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唐市长欣赏的人。身为官场中人,张华峰当然知道唐市长迟早还要再进一步,能不能登上浙海省的权力巅峰虽说不准,但进省委常委那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要他能攀上这棵大树,那么前途绝对是一片光明而不是一片黯淡无光。
唐市长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道:“你们订了哪个包厢?等会酒桌上继续聊。”
听唐市长的口气似乎还准备过来敬酒,张华峰感觉浑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都舒张开来,整个人飘忽忽的,都怀疑自己现在究竟是不是在做梦了。
好在张华峰的心里素质还是很强的,急忙稳住情绪说道:“如果唐市长不觉得唐突的话,等会我去你们那边聊聊。”
“呵呵,怎么会唐突呢?”说着唐市长把头转向方萍,道:“方萍,你把包厢号告诉张主任。”
互相告知了包厢后,唐市长一行人先行离去,而张华峰等人则往基金办“大本营”走去。才迈了几步,那些早已经憋了半天的基金办中层干部们哗啦啦地就涌上来,满脸兴奋地把张华峰给围了起来。
“主任刚才市长跟您说了什么?”
“头,您什么时候跟市长大人这么熟了?”
“主任,刚才那个跟你勾肩搭背的是不是就是唐市长的弟弟,市公安局副局长啊?”
“……”
一时间众人围着张华峰七嘴八舌地说了开来,尤其一些女干部更是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问个不停。至于之前得瑟得厉害的王新民却再也没人鸟他,组织部的副部长虽然很牛,但比起唐市长来还是差了些,更别说众人本来就看王新民不顺眼。既然如今张华峰有了唐市长这张王牌,虽然这次没能上副厅长的位置,但来日方长,有了一丝东山再起的希望,众人倒宁肯继续站在张华峰这条线上。
王新民见大家围着张华峰转,自己这个主角倒是无人问津,不禁阴沉着张脸,重重地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张主任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连唐市长都这么看重你,看来前途无量啊!”
众人这才猛地想起还有王新民这个准副厅长在场,个个都闭上了嘴巴,但目中却多少流露出一丝鄙夷之色。
张华峰不置可否地摆了摆手,笑道:“王主任过奖了,过奖了!”
言行举止完全恢复了之前的自信豪气,再也不像刚才那般忍气吞声,郁郁寡欢。
王新民见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换成张华峰意气奋发,心里暗暗发狠,别得意,等老子当上副厅长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双方不冷不淡的交锋了几句,众人就闹哄哄地拥簇着他们往包厢走去,只是气氛却跟来时完全不一样了。
“王主任,我敬你一杯!”
“王主任,我敬你一杯,先提前祝贺您荣升副厅长。”
“……”
包厢里,觥筹交错。在知道了原来张华峰也有这么深的背景后,张华峰的一些亲信,如王书朋之类的中层干部终于放开胆子猛灌王新民,大有不把他灌倒不罢休的势头。
王新民看着一张张笑脸,一个个酒杯在眼前晃动,再看看张华峰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心里不禁暗暗后悔今晚孤身来赴宴。
“抱歉,我有些事情要先走一步。”王新民见再不走铁定要被放倒,才一会儿光景就起身要走。
“王主任,今晚你可是主角,你这一走,我们这顿饭算什么?不行,不行!”王书朋第一个站起来拦道。
小王的话刚落音,酒桌上的人都纷纷跟着起哄,就连郑伟杰副主任都站起来说道:“王主任,你今晚要是就这样开溜了,可别怪到时我们不配合你工作哦!”
郑伟杰这话讲得有些重,王新民脸上的肥肉连连抖了好几下,一对已经发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他哪里听不出来郑伟杰已经决定站在张华峰那边了。
郑伟杰毫不相让地跟王新民对视着,心里却暗暗苦笑,也不知道自己这次是赌对还是赌错,不过他**的,至少跟着张华峰干事情心里舒坦点!
王新民很快就败下阵来,笑了笑道:“既然连郑主任都这么说,那我出去打个电话,把那事情先处理一下。”
大家见王新民这么说,自然不好拦他。
出了包厢,王新民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立马给省委组织部的李副部长拨了过去。
“李部长,我那事情不会有变吧?”电话通了后,王新民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焦急,立马问道。
“就这么几天也等不及了吗?”电话那头传来组织部副部长李康盛不满的声音。
也难怪李康盛不满,这种事情他既然没主动打电话提醒,那就说明没变动,王新民好歹也是正处级的干部,连这点也分不清楚,委实让他有些失望。
王新民闻言大大松了一口气,急忙道:“不,不是的……”
“那就行,耐心点等,别惹什么乱子。”李副部长不由分说地打断了王新民,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虽然听得出来李副部长有不满之意,但王新民的心情却反倒格外的舒畅。收起手机,转身看着包厢紧闭的大门,王新民的肥脸露出一丝狰狞得意的冷笑,然后大步朝包厢走去。
“老部长小心你的‘炮’了!”
就在王新民大步朝包厢走去时,宝石新村唐远鸿的客厅里传出一把宏亮朗爽的声音。
色调布置略显凝重沧桑的客厅里,唐远鸿正跟一位年纪大概在五十岁左右,面相较为威严的中年男子下着棋。
这个男子正是现今浙海省省委组织部部长蒋才哲,今天刚从北京回来就被唐远鸿邀来下棋。
唐远鸿闻言把“炮”提了起来,然后在落棋时随口道:“听说科技厅最近腾出一个副厅长的位置。”
蒋才哲闻言表情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就恢复了正常,叫了声好棋,然后提起个棋子,很随意地道:“是啊,老部长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自然科学基金办的张华峰是个不错的干部。”唐远鸿风轻云淡地道。
“张华峰?嗯,既然老部长都说他不错,那肯定错不了。”蒋才哲笑着落下棋子,说道。
唐远鸿对与蒋才哲的回答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淡淡笑了笑,然后继续跟蒋才哲下着棋,闲扯些其他的事情,似乎浑然忘了科技厅那档子事情。
……
两天后,省委组织部考核组突然来到了科技厅,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考核的对象竟然不是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王新民,而是省自然科学基金办主任张华峰。
当考核组走后,整个科技厅都炸开了锅。任谁也没想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张华峰,竟在最后的时刻打了个翻身战,直接把之前风头无限的王新民淘汰出局。
一时间张华峰再度成为了科技厅的焦点人物,这次所有人讨论的中心都是张华峰背后究竟站着谁?究竟是谁连组织部副部长李康盛的面子都给驳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基金办传出张华峰跟唐市长关系密切后,一时间张华峰更是风头无限。他的办公室的门槛几乎被人踏破了,甚至连丁厅长都亲自上门了好几次。没办法,实在是唐市长的份量太重了,从本已经铁定的事情最后翻盘就可以看得出来,李康盛根本不是唐市长的对手。而张华峰今年才三十八岁就坐上了副厅长的位置,绝对算得上年轻有为,再加上背后有唐家,前途无量啊!由不得丁厅长不对他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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