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热闹的大殿,似乎失去了所有声音。只有高歌的那句“把赢钰也杀了”在卓文萱的耳边回荡着。灯火辉煌亮如白昼的大殿也因为这句话而变得飘渺起来。
整个世界,似乎轰然崩塌了。卓文萱目光凝滞,心中一片空白。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刹那,卓文萱才清醒过来,暗自安慰着自己,“我一定是听错了。”
卓文萱微微侧过头,鼻尖几乎擦着高歌的鼻尖,两人四目相对,卓文萱发现高歌的目光纯净之极,没有愤怒没有疯狂,纯净到没有任何杂质的目光最后变成一种无法形容的明锐。
那是一种洞悉一切的明锐,是一种无坚不摧的明锐,是一种斩破万法万物的明锐。但这种明锐并不会显得咄咄逼人,因为它的纯净无暇,反而有着让人心神平和宁静的禅意。
“你紧张了。”离的实在是太近了,以至于高歌说话出的轻轻吐息都喷在了卓文萱的脸上。清新的口气,有些像薄荷般清爽,却没有薄荷的奇异味道。
高歌现在的境界,身躯的每一根毛孔每一点血液每一个器官,都没有正常凡人的污秽。他吃、喝的任何东西,都会完全被吸收转化,而不会留下任何无用的残渣。他周身无暇,就像一座琉璃宝像,无论任何一部分,都是明净无秽。
他吐出的口气,只是最纯净的元气,和人肉体呼吸产生的废气完全不同。这就是高歌现在的状态。一种极为完美的存在状态。有身躯却不受身躯的限制,神魂和身体高度的和谐统一,没有任何的瑕疵。
这个境界,就是所谓的无漏法体,也正是卓文萱所追求的。可如果没有奇迹,想要达到这一步,至少需要四百年或者更久。
感受到高歌的突袭,卓文萱这才觉得,两个人离的太近了,明眸中不由露出一丝窘迫。淡然道:“我没有。”
高歌笑了。这不只是脸部肌肉的微妙的变化,更是明锐无匹的目光中传递出来的笑意。那丝笑意非常的明白的显露出来,奇怪的是,笑意却并不影响纯净无秽的明锐。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面镜子上映照出的笑容,镜子越明亮无尘,笑容愈发的清晰。而不论镜子显露出什么景象,都不会影响镜子本身的明净。
“我只是有些、害怕。”卓文萱又急忙解释道。她罕有的使用了一个词:害怕。这并不是夸张,而是真实无比的感觉。
高歌杀死赢钰,姓质之恶劣,已经很难用言语来形容了。对于习惯于皇权和法律的卓文萱来说,哪怕是她再如何镇静,在那么一刻也禁不住由心里感到恐惧。这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高歌而恐惧。
破坏秩序,践踏皇权,高歌一旦做出了这种事,他和皇帝之间,再没有任何的缓冲余地。如此的肆意妄为,老实说,超出了卓文萱之前的想象。
“这难道就是赢祯的生曰礼物么,惊是有了,只怕她无论如何喜不起来。”卓文萱稍微向后让了让,正色的对高歌说道。
高歌收敛笑意,“我并不是很喜欢杀人。不过,就解决问题来说,杀人是一种最简单有效的办法。而且,这个是我所擅长的。这就像一只围绕你嗡嗡乱飞的苍蝇,啪,一下拍死,你心情非常爽。这不是因为拍死一个无知的苍蝇,而是因为排除了困扰。所以,我现在的心情很好。”
卓文萱恢复了冷静,淡然道:“我只想知道,苍蝇的父亲和妹妹不会有意见?”
高歌嘿嘿笑了起来,“你不知道,苍蝇这种东西,繁殖力强的可怕,一只苍蝇的死活,无足轻重。何况,我正好有一坨狗屎,苍蝇大喜若狂之下,不会再计较这种小事了。”
“只希望那陀东西的确有吸引力。呵……”一件姓命攸关的大事,在高歌的胡扯中,就偏向了一个荒谬的方向,说着说着,卓文萱忍不住失笑起来。
“对了,放轻松。”高歌搂着卓文萱的肩膀亲密的安慰道。“知道么,我在儿时,会为了打碎一块玻璃而惶惶不安,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老师在我的屁股上把教鞭抽断。然后,屁股上的剧痛却让我的心平静了。因为我知道,打碎玻璃的事到此为止。肉体的痛苦和破碎的玻璃,取得了平衡。
做错事了要受到相应的处罚。作对了事则要受到奖励。我以为这很公平。
到了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把人的手指拧断了两根。事后,我很害怕。想到那张惨叫扭曲的脸,我觉得世界要毁灭了。我满心惶恐的等待着,等待着对方的报复。
那一次,我被一群混子打断了双腿,差点死掉。我受到了报复,心却无法平静。因为,这不公平。
一个老头救了我,并教授了我很多很多的知识。在那几年里,我学到了很多很多,我看到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