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李忘忧不担心县令不放人,是因为如今大唐初立不久,经历隋末天下大乱,人口锐减。
无论是李二的态度还是官府的态度,都是希望治下能尽早增加人口。而奴婢并不纳税,也不服徭役,他们只是主家的私产。
所以官府其实是鼓励民间将奴婢放免为良,不过在利益面前,可没有人会像李忘忧这样干。
其实李忘忧不是因为被县衙逼急了,又不愿意拿奴婢去抵债,他也不会将府里的奴婢全部放免的。
既然这些奴婢已经有了主家写下的放免文书,从法理来说他们就已经是良人了。如果杨纂拒绝他们重新入籍,甚至将他们抓去发卖,那杨纂的乌纱帽也就带到头了。
李忘忧的话气得杨纂一甩衣袍,转身就向堂屋走去。
“李家小郎,你今日……哎。”主簿刘潇想说李忘忧两句,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长叹口气转身朝那些衙役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放人。
见县衙的衙役让开道路,这些李府被放免的奴婢也顾不上多说,生怕县衙又改变主意将他们给抓回去。
匆匆再次向李忘忧行礼,便转身快步离去。见李府奴婢都已散去,李忘忧才在心中长出口气,客客气气请主薄刘潇去堂屋内坐下。
此刻,诺大的李府只剩老管家李衡一人忙前忙后,却又从后堂闪出一人,正是小丫鬟佩兰。
她一声不吭,默默给杨纂、刘潇各自倒上一碗水,才再次退到一旁。
杨纂看看他们,问向李忘忧:“你府上就剩这两个奴婢了?”
“回明府,就剩这老奴一人。你要是忍心,就带走抵债好了。这小丫头我也已经放免为良了,明府可不能把她带走啊。”李忘忧笑嘻嘻的回答道。
老管家李衡也笑着点头,表示自己就是府里唯一的奴婢了。
“哼!”杨纂再次被他的话给气个半死,狠狠拿起几案上的水碗一口饮下。
他要是从李府强行把这老奴带走,就为了卖个两三贯钱抵债,这事传出去就真成笑话了。
“李家小郎,不是本县要逼迫于你。你家大人之前监管户县,也算本县的上司。并非本县不讲理,实在是你家大人欠下的公廨钱太多了!”杨纂见事已至此,也只能就此作罢。
“回明府,忘忧知道。全赖明府开恩,我家大人病逝这一年多来,才没有来府上逼我还钱。忘忧感激涕零,不敢忘怀明府恩情。”
“那你就是这样回报本县的?”杨纂不满问道。
李忘忧苦笑一下:“回明府,公廨钱是我家大人借的,自然由我来还。将府里的奴婢转卖还债,忘忧心中实在有愧,所以才做出这荒唐之事,还望明府见谅。”
见李忘忧这样说,杨纂倒不好多说什么了,他再次长叹口气:“哎,小郎糊涂啊,如今你被宗族除名,又将奴婢放免,你拿什么来还公廨钱?”
主簿刘潇怕李忘忧不明白,再一旁解释道:“小郎,非是我等不讲情面,这都是律法规定。”
他给李忘忧解释了遍《唐律疏议》中的规定,让原本轻松的李忘忧听得目瞪口呆,这大唐的老赖似乎不好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