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朝堂。
大唐群臣正在发生一场激烈的争吵。
“陛下,西川节度使刘辟上书奏请,节度三川。”
“陛下,刘辟此举,与公然谋逆何异?臣请诛此逆贼!”
一老臣抱笏高声道。
话音才落,却又有一人出班奏禀
“陛下!三川之地,地处偏远,道路崎岖,朝廷本就难以控制,收之无益,且其毗邻吐蕃,便是收回,也要时刻提防,倒不如应了刘辟之请,将三川之地都尽与他,让他自去与吐蕃斗上一斗,陛下坐收渔利,又能安抚了刘辟,岂非两全其美?”
“住口!”
一连几人出班指着此人怒骂。
先前那老臣更是几欲挥笏劈打过来,只是被旁边的人死死拉住,口中仍旧怒骂不已。
那人敢在朝上如此说法,自然也是有一大批支持者。
两派之人在朝堂上对骂不止,倒是让坐在龙床上的新帝李纯颇为头疼。
他虽心思阴狠,却也不乏权谋远见。
治国之道,也颇有自己的见解。
对于削制藩镇,他早有决意。
只是其间之复杂艰难,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从登基伊始的意气风发,到如今,数年以来,可谓处处掣肘,举步维艰。
现在,他才有些理解,在他眼中,有些看不起的父皇,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昏聩无能。
事实上,他已经深知,若非德宗皇帝与太上皇为他扫平的道路,定下的基石,他如今怕是连皇位都难以安坐了。
“陛下!有军情急报!”
朝上正吵得焦灼,突有金吾卫进殿跪禀。
“西川节度使刘辟月前出兵攻陷东川梓州!节度使李康被其活捉!”
此言一出,朝堂顿时陷入死寂。
“咣当!”
李纯突然抓起面前案几上的砚台,狠狠地砸了下来。
面色一片铁青,双目冒火,几乎一字一句地咬出来“为何此时方报!”
那金吾卫只是据急信奏报,哪里知道其中始末?
只能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地面,不敢言语。
“陛下,三川之地道路险恶……”
“砰!”
“啊呀!”
那先前想劝皇帝接受刘辟奏请的大臣想要解说几句,此时李纯却已恨极那狠狠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的刘辟,连带着也恨极了他,挥手又是一条白玉镇纸砸了下来,直接把那人砸得头破血流。
“陛下,刘辟已公然谋逆,前车之鉴,藩镇之乱,不能重演,此风断不可涨,当立即派大军前往,擒拿刘辟,震慑宵小!”
李纯砸破了一颗脑袋,稍稍出了一口气,恢复了些许镇定,知道此时发怒无益。
坐回龙床,目光缓缓掠过殿下群臣道“何人能为朕解此烦忧?”
“……”
此言却是让刚才还吵得慷慨激昂的众臣倾刻间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垂着头,低眉顺眼,生怕引起皇帝的注意。
李纯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
刚才还一副忠心为国的模样,事到临头,竟然一个个都变成了缩头乌龟。
到了现在,他不由心中开始后悔。
太上皇的那班旧臣虽是个个清高,而且一个比一个脾气倔,令人厌恶。
但在关键时刻,还真就只有那些人有用。
想到这里,本来还因这几年来在朝堂上说一不二而沾沾自喜之心,也渐渐冷却,忽然生起了一种疲惫,以往的雄心壮志似乎也没有那么热切了。
殿下武将班列中,几个神策将领隐晦地对视了两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讥讽笑意。
只有他们清楚,眼前这个皇帝,从头到尾就是个傀儡。
连拱卫长安的诸镇军兵,都早已空虚。
外面都打了几年仗了,这皇帝却如同睁眼瞎一般,丝毫不知。
就是现在的战报,也不过是可以让他知道,他才能知道。
想来,那让此时朝堂上的君臣一个个义愤填膺的逆贼刘辟,早已经被范老将军捉拿。
这大唐天下,最后的一个叛逆,都已经被扫平。
天下兵锋,已尽归那位深居禁宫,从不露面的太上皇之手。
如他们所想。
远在千里之外的梓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