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微微摇头。
堂堂君王,竟然被区区一介阉竖逼迫至此,何其悲凉?
“阿弥陀佛……”
陈亦心生怜悯,垂首低喧佛号。
直入顺宗耳中。
祥和之意顿将他心中悲怒抚平,情绪渐缓。
顺宗心中诧异,目光扫过陈亦消失的位置,若有所思。
收回目光,看着俱文珍冷笑两声:“好,既如此,你便说说,要朕如何给你们认罪?”
俱文珍看向顺宗,见他突然变得平静,眼中微微露出诧异。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王叔文已除,皇帝在宫中唯一的亲信内监李忠言也失了依靠。
这禁中内外,都在他一手掌控之中,无论皇帝如何,也绝然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从那日金殿联合群臣立禅位诏书逼宫起,于皇帝面前本就撕破了脸皮。
对于顺宗的讥讽,更不需理会。
不过将死之人的吠叫罢了。
“陛下言重了,陛下是君,如何能对下臣认罪?只需请陛下明夜于宫中宴请群臣,群臣得以亲近天颜,自会心安。”
俱文珍阴柔的声音平淡的述说着,仿佛是在下达通令,而非求请。
“呵呵……”
顺宗学以致用,学着适才气得他几乎七窍生烟的语调,发出一声轻笑。
“君?臣?好哇,俱爱卿还能知君臣之义……”
“好,好,好……”
顺宗缓缓开口,连道三声好,才道:“朕便如卿之言,明夜,于宣政殿大宴群臣!”
声音恢复无喜无怒的平淡:“朕行动不便,一切事宜,就都交给卿安排吧。”
“陛下圣明!”俱文珍淡淡地说了一句。
“朕乏了,卿不会连一夜安宁都不给朕吧?”
“臣不敢,臣告退。”
俱文珍目的已达,大袖一摆,转身便离去。
一礼未施,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再做。
顺宗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胸口起伏,目光冷然。
直至不见了踪影,才对着空荡荡十分冷清的大殿开口道:“和尚,你可还在?”
话落,便见殿下又凭空现出那一袭白衣。
陈亦笑道:“皇帝陛下,小僧一直在此处,未曾离去。”
“朕已照你说的,允了他了,说吧,你要什么,才肯帮朕?”
顺宗直视着他:“只要你能为朕除去这群乱臣贼子,无论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这和尚来历不明,却有些神异。
对于他究竟能不能对付逆子逆贼,其实并没有多大信心。
只是目前他别无选择。
“小僧什么都不要。”
陈亦笑意不减,缓缓摇头。
顺宗皱起眉头。
什么都不要,要的才是最多。
“皇帝无需多想,小僧只需要皇帝一个答案。”
“你说。”
陈亦一笑,露出了光洁如玉的牙齿:“皇帝,可愿弃了这‘天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