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下来,看了看越来越群情激奋的人群,他接着道:“人要脸,树要皮,听到那个叫潘光海的人不见了的时候,就不光我一个人,认为是潘家把人藏了起来,而是我们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要是我现在因为你一句话,又再选择退步的话,你让这一大家人会怎么想我?就算面上不说,他们心里也会觉得,我廖尚洲太软弱了,女儿被害死都没脾气,现在还要白白让人欺。”
我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眼神有些阴霾,又有些怪异地看着我,廖尚洲又道:“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那老头子没有把人藏起来,从不见到现在,也过去好几个时了,无论如何都该把人找回来了吧?但实际情况却没有,到现在都还不见半点人影,莫不成这人真的长翅膀飞天了?所以兄弟你又何苦为难我,就算我答应你,廖家那么多人也不答应啊!”
收起思绪,暗松一口气同时,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不得不承认,廖尚洲的话确实有理有据,潘光海忽然消失这事,着实怎么想都很蹊跷,换我也会这么认为。
但这时候,我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帮亲不帮理”了。
“叔,我能理解你的难处,但能不能请你也理解我一下,看在我帮玉婷解脱的份上,也帮我这一次行不行?我知道,只要你放话,廖家人肯定都会听你的,请你放心,只要这个关口过了,无论潘家究竟有没有藏人,我事后都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成不成?”
极为无奈地看了我一会后,廖尚洲一声长叹道:“你都已经这样说了,还有什么成不成的,叫潘老爷子过来说话吧。不过我先和你说清楚,这可是我最后一次退步了,最多天黑之前,潘家必须给出一个交代,不然我谁的情面都不会再给。”
虽然和我想要的有些差距,但也只能如此了,再想让廖尚洲退更多,只会适得其反。
到这一步,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天黑之前找到潘光海。
而经过老村长和廖尚洲的紧急谈判后,廖家也顺利地同意了,暂时再退一步,先把廖玉婷尸身挖出来入殓装好,但是先不急着葬进新坟地,而是把棺材停在潘家院门口马路上,潘光海什么时候出现,就什么时候抬去下葬。
如果在天黑之前,潘光海仍未出现的话,那给潘家的选项就只有两个:要么同意廖家把尸体拉回去自行安葬,不用潘家再费心,要么……直接埋进潘光海家堂屋。
埋进潘光海家堂屋……
听到这几个字的瞬间,我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根本无法想象,那会是怎么样的场面。
虽然很清楚,一旦真走到那一步,就什么都完了,整件事情将会滑入再也无法挽回、调和的危险深渊,但我已经别无他法,也已经尽力了。
廖尚洲会记我的情分,但不会记到,一味对我妥协的地步。
如果他是容易退让妥协的人,今天的一切,就很大可能上根本不会发生。
一番争执商讨下来后,时间已经来到一点零两分,距离定好的十二点五十五分,已经过去了七分钟。
早在这之前,老巫师动土开棺的法事,就已经全部做完,于是在鸣过炮,又让会动手挖开坟墓的人,都在胳膊上系了一条红布后,潘廖两家的人合力,却又泾渭分明的开始动土,挖土的挖土,摘碑的摘碑帽,取石头的取石头。
七脚八手的忙活着,仅过了十几分钟后,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就在松动的泥土中,露出了一只角。
见棺材开始露出来,在场无论是围观的,还是动手的,每个人的眼神都不同程度的变幻了一下,开始紧张起来,动手的人不知不觉将动作放轻放缓了些许,而围观的人,则纷纷摈住了呼吸,所有人都仿佛,担心会惊动到棺材里的廖玉婷似的。
毕竟是这段时间以来,让人闻之色变,还夺走过两个偷性命的大凶之物,尽管知道已经不会再发生那么恐怖的事情,可发自内心的恐惧,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散去的。
就这,都还是特意挑选了身强力壮,胆识过人的人的结果,如果是胆子不够大的人,就根本碰都不敢碰一下。
知道不仅参与挖坟的,其实在场每一个人,心里都或多或少开始不安,我也就干脆走上前,从一个比其他人更显紧张,甚至都有些冒冷汗的潘家汉子手里,接过锄头加入了挖坟的队伍。
而见到我亲自参与动手,两家的汉子们,顿时也都放松了几分。
“不要那么紧张,其实这种事情,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在吓自己,相信我,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就当是在挖土种菜,或者在挖宝就行,这人的尸体,其实和动物也没什么区别,就是长得不一样而已。”刨着盖在棺材周围的泥土,我一边有意,用锄头不时轻敲着棺材盖,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响声,一边若无其事地道。
自以为用轻松的语气这样说,能让大家多少放松一点,实际上经我这一开口,压抑的氛围也也确实活泛了一些,不过说完我却发现,身旁的汉子,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而是用有些尴尬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再一想,顿时也就发现了问题所在,有些懊恼的拍了拍头,说不出的尴尬。
这脑子……
偷偷瞄了瞄旁边不远,面无表情的廖尚洲,顿时也没有再故作幽默的心情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听到了又作何感想。
默不作声地,和两家汉子们,又干了十几分钟后,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就完整的从泥土中显露了出来。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开棺,将廖玉婷尸身取出来,重新换上寿衣后,装进新的棺材。
弯下身轻轻摸了摸棺材盖,有些像冰块一样扎手,果然已经吸收了大量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