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点寒光,在暗夜中极不显眼,就像是电筒照在地上的塑料纸屑反射的光,若不仔细留意,根本就很难发现。
我先是微微一怔,接着脸色大变。
在我反应过来的瞬间,两点寒光从地上弹起,往我爸肩头落去。
“爸!快躲!”我不禁瞳孔紧缩,连忙举着祖师爷铜像,往我爸扑过去,但还是慢了一拍,刚刚迈开步子,两点寒光就落在了我爸左肩上。
只听“嘶”的一声,我爸顿时抽起了冷气,条件反射地跳开同时,抬手往肩膀上猛拍,然而却没能将肩头的两点寒光打掉,反而又是“啊!”的一声痛呼起来。
更快的收回手,由于变换了角度,黯然得几乎不可见的两点寒光,已经从我爸的左肩,转移到了他手上,飞快地沿着手臂往上爬,眨眼就去到了右肩,往脖子上移动。
“别动!”这时我终于跳到了我爸身前,听我大喝,他顿时也无条件地相信了我,忍着痛举起的左手停了下来,没有再试图去扯脖子上的东西。
果断松手,将原本准备砸出去的祖师爷铜像抛掉,我右手握爪,一把朝我把脖子上抓去,赶在那东西咬我爸脖子前,把它扯了下来。
然后我只觉右手一紧,一痛,就被那东西死死的抱住了,接着虎口处,传来一阵尖锐的钻心疼痛。
刚刚吃痛,一声仿佛刀子猛然刮过玻璃的惨叫,就灌进了耳朵,然后手一松,两点寒光放开我,落地飞快往外爬去。
是一个拳头大小,筷子那么长,浑身**,血污斑斑的婴儿。
一个鬼婴!
我有十二元辰护体,它这凶狠的一口咬来,我固然疼得不轻,但它也瞬间受到了十二元辰气息的反制,比我更加难受,当即出于本能放开我往外逃。
眨眼间,那放开我往外逃的鬼婴,就爬到了摔倒在地,完全被吓得浑身瘫软,爬不起来的潘光龙身边,两只眼睛亮起狰狞恶毒的寒光,往他身上爬去。
发现这东西径直往自己身上爬,潘光龙顿时撕心裂肺的叫喊着,满地打滚起来。
“救命啊!小念……它要吃我!快……救我!”
听得他惊恐至极的叫喊,我顿时也来不及,查看我爸的情况了,捡起落在地上的祖师爷铜像,就连忙往潘光龙冲去,在他嚎叫着满地打滚,即将翻滚下水渠沟的瞬间,扑倒在地抓住他一只脚,拼命把他往回扯。
但他这将近两百斤的大块头,哪里是我这瘦胳膊瘦腿,能拉得住的,加上又在死命挣扎,顿时就拉着我一起往下掉。
就在这时,从剧痛中缓过神来的我爸也冲到了,同样扑倒在地,抓住潘光龙另一只脚,和我一起把他往回拉。
“是我们在拉你,别挣!”拉住他的同时,我爸一声大喊。
然而已经完全被吓得方寸大乱的潘光龙,哪里会听得懂他的话,不仅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挣扎得更猛烈了,呼啦一声,就拽着拉住他双脚的我们,一起从野草荆棘丛中,滚下了几米高的土坎。
嗞拉拉的几声响后,我们三个人带着被压断的荆棘野草,啪的一声砸进了水渠中。
好在虽说几乎是垂直坠落,但有枯枝残叶,和水渠沟底的淤泥缓冲,又有潘光龙这大块头一马当先做肉垫,所以只是呛了几口浑水,脸上也被荆棘划出几条口,别的倒是没什么大碍,挣扎几下后,就从半米多深,一米多宽的水渠中爬了起来。
顾不得考虑什么,连忙一起把潘光龙,从浑水里面拉起。
他块头比较大,又摔在前面,只有半个身子落在水渠里,上半身直接来了个“硬着陆”,砸在了坎上,幸好水渠外坎虽然是混凝土,但早已被荒草和泥土盖了厚厚一层,否则就算他身体再强壮,也要去掉小半条命。
事实上即便如此,他此时也摔得不轻,脸色惨白,完全发不出声音了,使出浑身力气,把他完全从水渠中捞出,平放在坎上后,又连忙检查起他的情况。
万一摔断了腰什么的,就得出大麻烦了!
粗略检查了几下,发现潘光龙应该只是摔懵了,还没缓过劲来,不像摔成重伤,爬到他身上的鬼婴,也已经不见踪影后,我顿时小小的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潘光龙两只半睁着的眼,突然完全睁开,亮起一阵狰狞的寒光。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猛地起身,双手掐住我脖子,整个人山一样压过来,把我完全压进了水渠,两只手死命把我脑袋往淤泥里按!
我口鼻顿时灌满污泥浑水,在完全窒息的强烈刺激下,亡命的挣扎起来!
但我这点身板,就算使出吃奶的劲,也根本无法从已经凶性大发的潘光龙手里挣脱!以他这完全下死手的力道,即便我不会被溺死,也要不了几下就会被掐断脖子!
这时候,我脑子完全一片空白,根本无力去思考什么,只有求生的本能!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潘光龙的两只手,就像机械一样,把我的脑袋死死按在水底的淤泥里,任我嗷嗷嗷的呛着水,拼命抓撕拍打,都毫无作用,双腿一阵猛踹狂蹬,也完全像是踢在了钢板上一样,纹丝不动。
在穷尽所有力气挣命,却根本无法撼动丝毫,死亡紧紧逼近的巨大恐惧下,没几下,我的气力就完全耗尽了,大脑开始缺氧,混沌一片。
这……就要死了么?
从混沌中短暂获得一丝清醒的瞬间,我没有再感到恐惧,也没有后悔不舍之类的情绪,有的,只是一丝是不是要死了的疑问。
就在这疑问,升级为“确实要死了”的念头,我的意识也开始放弃挣扎,更没有力气再去挣扎的时候,“轰”的一声巨响,骤然像是从混沌的苍穹之外传了进来,仿若一声开天辟地的惊雷。
什么都没有的混沌,霎时间随着这声开天惊雷,变为了深邃无边的黑暗,很快这黑暗中,又多出了许多斑驳杂乱的色彩,一点点变得清晰具体起来,最终凝为一片浑浊的水花,和几片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的腐叶。
我哗的一声,从水渠沟中钻了起来,趴在水泥坎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从未觉得空气是如此的清新,能呼吸是一件如此美妙的事。
“念念!你咋样了?没事吧!”思绪还没有飘回来,我爸就双手握着祖师爷铜像,贴到我脸边问。
我这才算回想起来,刚才被潘光龙,两只铁钳般的手锁住脖子按进水底的事,连忙猛咳几下,将口鼻里的污水淤泥咳出,摇头表示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