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一行人,被带到了单于王庭。
这一路上,秦兵都对王恒刮目相看,若非小将军机智。他们现在恐怕已经是死人了。
王贲在心中,也有些赞叹。王恒此人,倒也有几分急智。不过,此人野心太大,心狠手辣,居然要拿大秦的天下做赌注,换来自己的荣华富贵。此子,不能留。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也无法杀他,等回到了大秦,再动手算了。
这一瞬间,王贲已经谋划着要大义灭亲了。
然而,当王贲走到单于大帐之外的时候,忽然心中一慌,他想起来一件很不妙的事。自己和沙提烈是见过面的。
当初沙提烈出使咸阳,皇帝在宫中大宴饮,文武百官都在作陪。那时候,他曾经和沙提烈打过照面。
王贲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说:“无妨,就算见过沙提烈又怎么样?他又不知道到我与槐谷子起过冲突。我自称槐谷子的使者,并无破绽。”
其实王贲的心中,还是有点忐忑的,毕竟沙提烈在咸阳城呆了一段时间,如果听说了王氏和槐谷子的争斗,那今日这事情就不好说了。
其实王贲多虑了。沙提烈确实是见过他,但是根本没有记住他的脸。
就好比在中原人看来,蛮夷戎狄都是穿着皮衣,背着弯弓,胡子拉碴的野人,他们长得都是一个模样。而在匈奴人看来,中原人都是束着头发,穿着长袍,举止文雅的伪君子,他们看起来也差不多。
沙提烈没有和王贲说过话,只是打个照面而已,不可能记住这张脸。
更何况,当日沙提烈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李信和李水身上,就算是嬴政,他也快忘了长什么模样了。
王贲带着五百钱秦兵,忐忑不安的拜见了单于。
头曼单于倒还算客气,请王贲坐了,只是那热情程度,与吴通相比,就差得远了。
沙提烈则在旁边怒目以视,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活吞了王贲。
头曼单于淡淡的说道:“这一次,又是在哪座山祭祀了呀?又在哪里祈福了呀?在哪摆了太牢?是不是又用了五千个猪头?”
王贲听得云山雾罩:“这什么东西?难道是槐谷子与匈奴人的暗号?”
旁边的王恒心中一动:“祭祀?太牢?山?难道他问的是祭天封禅?咸阳城早就有传闻,陛下一统天下之后,有意去泰山封禅,难道单于说的是这个?”
王恒看了看王贲,见王贲神游天外,于是代为答道:“泰山。”
头曼单于呵呵冷笑了一声:“我就知道。”
沙提烈心中忐忑,明白头曼单于已经有些烦了。
短时间内,匈奴已经送出去了几千匹好马,几万头牛羊。就算单于富贵,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虽说不日取得中原,可以将这些牛羊全部要回来,可是……那毕竟是以后的事。眼下将这些东西交出去,就令人肉痛无比啊。
这时候,有个稍微了解中原的匈奴贵族,低声说道:“在泰山祭祀?这可不一般啊。”
单于问道:“怎么?”
那匈奴贵族说道:“听闻泰山乃天下第一高山,上可接天。据说夏商周三代的天子,都曾经在泰山祭天,拜见天帝。故而这泰山,可是极为特殊的一座山,非帝王不能祭祀。”
“左贤王能在泰山祭祀,已经隐隐有以中原天子的身份,代表万民祭天的意思了。”
单于听了这话,又心花怒放起来了。
他甚至有些惊奇的看着沙提烈,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怎么做到的。只是一次简单的出使而已,怎么大秦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这么心悦诚服呢?
王贲等人也听得有点纳闷:“这些匈奴人在说什么?泰山祭天?沙提烈?开什么玩笑?”
单于回头看了看王贲等人,兴奋的心情,又有所减缓,毕竟是数万头牛羊啊。
他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们去吧。领了牛羊,即刻离开,顺便告诉槐谷子。不要这样三番五次的派人来。还差多少牛羊,一并算清楚吧。”
王贲等人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单于摆了摆手,命人将他们带出去了。
很快,千匹良驹,牛羊各万,已经交到了王贲的手上。
王贲看着王恒,看着自己身后的五百秦兵。大伙都有些茫然:“这些匈奴人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沙提烈过来了,他一把抓住王贲的胳膊,将他带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当中,恶狠狠的说道:“刘二,还有几个内弟?”
王贲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心想:“刘二?阉割牛马的刘二吗?他有几个内弟,关我屁事?”
王贲觉得匈奴人像是都疯了似的,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沙提烈见王贲不说话,就冷笑了一声,面色阴沉的说道:“你去告诉槐谷子,适可而止。在这样干下去,单于必生怀疑,到时候一拍两散,对谁都没有好处。”
王贲茫然的点了点头。
沙提烈在王贲肚子上打了一拳,骂道:“快滚吧,莫要再来了,否则本王豁出去了,必杀你们。”
王贲揉着肚子,带着一脸不解,回到了秦兵中间。
然后他们向南方去了。有几个匈奴牧民,帮他们赶着牛羊。还有五千匈奴人,一路护送着他们。
这些秦兵,每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匈奴人,为何送给我们牛羊?”
终于,王恒幽幽的说道:“莫非,这就是槐谷子所说的,良驹千匹,牛羊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