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嗣昌坐在椅子上,幕僚仔仔细细地将让人探听到的消息禀告,“这下次弄清楚了,那个收茶的焦掌柜就是给姚宜闻长女办事的。”
姚宜闻的长女。
听到这个人邓嗣昌就咬牙切齿,“就是那个将俊堂送进顺天府大牢的人?”
幕僚颌首,“正是。”
真是胆大包天,害了他儿子却还让掌柜的来福建收茶,真是仗着崔奕廷不将邓家放在眼里。
“茶收上来了没有?”邓嗣昌问过去。
幕僚道:“前些日子没有,这些日子却改收了陈茶,这样一来,茶园手里的新茶就没有了着落,价钱一落千丈,听说有人已经耐不住签了文书,要将去年剩下的茶和今年的新茶都卖给他们。”
邓嗣昌不等幕僚说完话,一掌就拍在桌子上,“你不是说福建的茶商不会跟外面来的商贾买卖吗?”
幕僚低下头吞咽一口,他是这样说过,可谁知道那个焦掌柜如此的狡猾。
难不成就要让他们得意洋洋地从他眼前赚走大把的银钱。
岂有此理。
邓嗣昌站起身,“收来了多少货物,都放在哪里?”
幕僚不敢怠慢,“已经收了几百斤茶叶,表面上是让人运到了远离海边的村子妥善放起来,其实,过去盯着的人说,放起来的都是空箱子,真正的货物,就在不远处的小陈村。”
邓嗣昌冷笑一声,“以为这样就能躲过海盗,不看看这是在谁的眼皮底下,福建的事由不得他们做主,我想让他们如何他们就要如何。”
幕僚道:“小陈村离官衙近,他们就是看上了这一点,料想没人敢动那些货物,更何况又有崔大人带着人抓了海盗和船只……”
“崔奕廷抓的海盗?”邓嗣昌一屁股坐下来,如同一座山般,威风凛凛,“只不过是我卖给他的,什么海盗,都是些傻倭寇而已。老子带兵这么多年,哪次打仗不是真刀真枪,那个崔奕廷是个什么东西,土鸡瓦犬之辈,竟然敢这样猖狂,这次我就让他亲眼看看什么叫海盗。”
汪同海不是说他养寇自重才让朝廷招安王卢江,又派来了崔奕廷,这次他就让汪同海和崔奕廷看看海盗的厉害,让他们带着人马去追,看看能不能追回那些货物。
邓嗣昌道:“让人去找张琰、赵祖,将那些货物的事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客气,只管动手。”
只管动手,不管杀多少人劫多少货,他都不会管。
沈家跟崔奕廷串通一气,就该死。
等到杀了人劫了货,崔奕廷知晓也晚了,海盗的船岂是朝廷的船能追上的。
邓嗣昌道:“这次抓不到海盗,老子正好上本奏折,让朝廷拨款造船,看谁再敢在老子面前说三道四。”
邓嗣昌话音刚落,就有管事过来道:“侯爷,张琰来送东西了。”
邓嗣昌的眉毛几乎竖立起来,“人呢?”
管事急忙去请张琰,不多时候,满脸笑容大步进了屋子,还没有说话,邓嗣昌却劈头盖脸地骂过去,“谁让你来的?这也是你到的地方?”
崔奕廷正虎视眈眈,恨不得抓到他的把柄,若是被崔奕廷盯到,岂不是给他找麻烦。
张琰不由地一怔,“不是侯爷让我过去商议对策,怎么……”
“不长长脑子,我怎么可能让你来府里说话。”邓嗣昌如同训斥家奴般瞪着眼睛看张琰。
在这个地界儿,谁不是要看他的脸色行事,崔奕廷这只土狗追着他喊也就罢了,张琰也不规矩起来。
张琰吓了一跳,立即道:“是……海上来了一笔货物,我就想着送来给侯爷。”
邓嗣昌指着张琰,“你快走,回去海上,只要我不叫你,不许再上岸,以后有东西就差人送过来,带你多少年,你还是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德行。”
张琰的笑容僵在脸上。
邓嗣昌扬起声音,“还愣着做什么?”
张琰吞咽一口,弓腰下去,如同一只畜生夹着尾巴退了出去。
一直回到船上,张琰的腰才直起来,手也紧紧地攥起来,“给他当了多少年的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却还这样不给我留颜面。”
手下低声道:“要不然,我们拉人出去单干,不再孝敬旁人,咱们兄弟都愿意跟着大哥。”
张琰脸色由苍白慢慢变得潮红,望着脚底下忙忙碌碌的手下,想想自己立在船头时的威风,顿时意气风发起来,“我们能带走多少船?”
“三十艘,比王卢江少了些,却比赵祖多。”
赵祖是挑夫出身,一门心思给邓嗣昌做狗,那就让他去做,他好歹是个秀才,趁这个机会那邓嗣昌那个混蛋的性命,搏个帽子戴戴。
张琰眯起眼睛,“去跟崔奕廷说,我愿意带着兄弟去投奔。”
张琰话音刚落,下面的兄弟就带了邓嗣昌的幕僚来,幕僚将沈家囤货的事说了,“侯爷说了,要将事办得利索些。”
张琰像往常一样将幕僚送走,转过身就笑起来,老天要送他高官厚爵,他的机会就这样到了。
……
陈宝蒲扇般的手去扇一碗面条上的热气,面香四溢,晶莹剔透的面条仿佛在像他招手,他抬起头看向崔奕廷,崔奕廷还没有动筷的意思,他只好吞咽一口,接着等下去。
那面条是厨娘新擀的,熬了一锅鸡汤,就将面条放下去翻滚,撒一勺盐,出锅的时候放得葱花,香气立即就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