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荣捧着茶顿了会儿,道:“七先生固然厉害,但是这次他们并非冲着伤人性命而来,自然就不会有太大的动作了。恕在下直言,这件事王爷为难,皇上也为难。如果王爷能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想个什么主意,把眼下群臣对皇上的误会给解除了,这对王爷来不是件好事吗?”
郑王当然想!东宫的旧仇虽然早已存在,可东宫不至于把他们全家给灭了,将来日子难过也是将来的事。而眼下他们因着殷磊这事却又把皇帝给得罪了,这才叫要命!不管日后怎样,眼下能把皇帝对郑王府的这份嫌隙给除了,当然是好事!
想到这里,心中便肯定谢荣是他的贵人了,立即站起身,冲谢荣长揖到底,道:“先生有何高见,还请赐教!事成之后,本王定会为先生在皇上跟前表表功劳的!”
谢荣要的就是这句话,闻言也站起来,“这个礼在下可万万不敢受!只不过因为当日见着二殿下也险些被牵连在内,在下因与殿下曾有过一段师生之缘,故而不忍他英明有损,又因当初王爷与在下有过几面之缘,所以才冒昧进府。”
郑王听到这里,也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知道他是想回到殷曜身边去,这事对他来没什么大不了,虽他也深恨殷曜的自私忘义,可殷曜好歹跟郑王府没仇,他要是上位总比殷昱上位强些,于是如果谢荣真帮他解决了这烦恼。他帮着他在皇帝面前递个话倒也没什么。
“先生的意思本王明白,如今本王该如何做,还请先生给个明示。”郑王又冲他拱了拱手,然后请他落座。
谢荣坐下道:“如今要解皇上的危机,自然首先要结束大家对皇上贪恋皇位,而不肯退位营救三爷和丁世子的非议。”虽然大家都不知道皇帝明明年事已高龙体状况也不佳、却还不敢让位是为什么?可是不管怎么,作为皇帝当然不会愿意他的子民背地里如此指责他。
“而结束这件事最好的办法,来也简单。”他继续道:“王爷只要在明日早朝时表明态度,坚决拥护皇上继续留任乾清宫,并且陈述几条理由力证皇上为什么不能在这个时候退位就成了。
“如今朝中之所以分成几派。无非是郑王府和建安侯府都未曾表态的缘故。大家心中都有私心,所以有些人才会利用这点煽风点火让大臣们呼请皇上听从劫匪摆布。如果王爷明言表示拥护皇上,那么不但皇上会感激您,大臣也再没有话可。这样一来。岂不好么?”
郑王听毕。点了点头。但是马上又道:“这么一来,磊儿的性命岂不堪忧?”虽殷磊只是个庶子,可也到底是他的骨血。而且他还得照顾许侧妃的心情啊。
谢荣默了默,道:“我以性命担保,不会的。”
郑王默然。
翌日乾清宫朝议之上,郑王果然就铿锵有力地奏请皇帝不要理会劫匪的态度,继续坐镇乾清宫了。并且还拍着胸脯义正辞严的表示大胤朝在皇帝数十年的治理下才有如此的面貌,如果皇帝就这么退位,一来有损皇威,让东南夷族轻视我朝,二来也涨了乱党的威风,所以一定不能退云云。
他前后截然不同的两番态度不能不使朝堂哗然,但是不管怎么样,随着他的掷地有声,那些原本还打算做他的后备力量的人们也都无语了。而皇帝听见他站出来这么样振臂高呼,心下到底舒坦了些,旁人就是十句拥护他的话也比不上当事人一句来得有用,何况这次郑王不遗余力。
谢琬听钱壮完这段之后,摇着扇子半日没出声。
郑王如此不顾亲儿子的性命来唱这场戏,不管是真拥护还是假拥护,能舍出个儿子来做戏的也不多见。皇帝感念之余,事后必然会接见郑王,郑王顺便表扬下谢荣也不是不可能,因为皇帝当初本来就对谢荣轻判了,可见还留有余地。
“建安侯又是什么样的表现?”谢琬问钱壮。
钱壮道:“建安侯暗地里把郑王骂了个半死,因为这样一来显然等于把丁峻的性命也送了出去。”
谢琬点点头。这是自然,建安候又没有见过谢荣,并不知道丁峻究竟有没有性命之忧。
想到这里,她也不由得挑起唇来,她这里正愁着怎么把丁家给踢出这漩涡去,没想到谢荣就送机会上门来了!
“看看王爷在哪儿,去告诉他……”她招手唤了夏至近前,交代起来。
建安侯这两日气得只差没去掘郑王府的祖坟了!
郑王这老贼,竟然不声不响跑到乾清宫去拍皇帝的马屁!他不在乎殷磊是他的儿子是一回事,可丁峻是建安侯府的世子爷!是侯府的继承人!他一个活生生的儿子就要被他的害死了,他觉得,就算真刨了他丫的祖坟也还轻饶了他!
当然这些话他不可能真的出来,郑王府的祖坟那是帝陵,这种事莫去做,就是也是大逆不道。可是越是不能他就越是憋气,一面又想起丁峻幼年失母,自己对他又诸多苛责,心里又是气又慌,又是急又是怒,这几日肝火旺得口舌都生疮了。
“侯爷还是保着自个儿身子要紧。”
跟前的老仆人曾虎噙着眼泪安抚他。他在丁府呆了一辈子,这府里的情况没有他不了解的。建安侯这人面冷心热,看着对儿子平日里又斥又骂,可心底里是真疼他的,建安侯府从来不曾参与过什么宫闱中事,这次却被乱党逼到这个境地,实在算是个劫数。
建安侯摆了摆手,转过了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