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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想想,人类面临最大的恐惧并不是突然之间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大恐怖。而是被一个有些恐怖的家伙一点点的消磨掉了自己的耐心,将这个本来算不上什么恐怖的东西变成了真正的大恐怖。那时候心防已碎,还有什么能够拯救已然堕落到深渊的灵魂?
譬如此时,譬如此人。
庭院中,银白色的月光飘飘洒洒伴着漫天雪沫渐渐变成一片璀璨。如此瑰丽,如此美好。可如此良辰美景之下,四合院中却有一个妙龄女子手持长刀,挑眉轻笑之间砍翻四个武艺不俗的同伴,这样的场景一点点开始变化,慢慢由恬静变成了紧张,再由紧张变成了恐惧,终于到了现在那唯一剩下的黑衣人看着对面的御手洗千缘,开始浑身发抖。
发抖,并不是因为冷。至少,不单纯因为冷。
那个黑衣人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不要再继续颤抖下去。因为这样很丢人,更因为这样很危险。他的身后,一直有眼睛在盯着他的动作,包括之前的轻敌,包括之后的失手,也当然包括现在的颤抖。但是黑衣人却无法抑制这样的颤抖,仿佛是动物碰上了自己的天敌。
如果说第一个黑衣人被电击倒地只不过是中了一个不入流的陷阱里面,第二个黑衣人倒地只不过是因为他太过轻敌大意,那么此刻仅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来解释眼前的场景?
短刀的寒光在渐渐闪烁,在对面那道坚定的长刀面前显得如此的谨小慎微不堪一击。此时连他自己都不怀疑,再有一个回合,他必定也会成为瘫软在地上的一具躯体,抱着胳膊或是大腿龇牙低嚎。对面那个日本女人明显可以杀死他们,却没有杀死任何一个人。或许,这是到目前为止,唯一值得他庆幸的事情吧?
“你或许发现了 ,我刚刚一直没有杀人?”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千缘忽然开了口。只见她将长刀拖在地上,一步步的向那个黑衣人接近着,一边走一边说道:“那并不是因为我不敢杀人,也不是因为我不能杀人,只不过是想要留下你们来问点东西。”
说着,千缘在第一个被电击倒下的黑衣人面前停了下来,手中的长刀慢慢抬起悬在了对手的脖颈处。她忽然笑了笑道:“希望你是个聪明人,能够明白我的意思。现在……请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你们是什么人?”
对面的黑衣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好像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大对劲。原本应该是他们奉命来擒住这个日本女人,然后设法逼问出她手中某样东西的下落才对。怎么到了现在,反而成了对方在逼问自己?她想要干些什么?
就在这迟疑的功夫,御手洗千缘忽然摇了摇头道:“你错过了第一个机会,说着,她手腕一抖一腔颈血霎时如同喷泉一般高高的飞溅起来,侵染了银白色的地面,将那副用雪与血勾勒的花卷再添上了极为妖艳的一笔。对面的黑衣人霎时间汗毛直立。
杀人了!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日本女人居然说杀人就杀人!她心里难道就一点不害怕么?
又是一份信心被摧毁,又是一份恐惧被放大,身体的颤抖愈发的厉害,他手中握着的短刀几乎快要跌落到了地上。就在他恐惧的时候,御手洗千缘甩了甩长刀刀尖上的鲜血,踏着洁白的袜子走到了第二个倒在地上的黑衣人面前。再度将刀刃轻轻的悬起,而后停靠在后者的脖颈处。
她语调平淡的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我如果落在你们的手里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是半夜手持凶器夜入民宅,我总不会把你们当成警察来看待。所以,你也不需要有任何的不忿或者不解。早在你们接到这样的命令或者委托来到这里的时候,你们就应该有所觉悟。好了,我再问一遍,你们是什么人?”
一刹那间,对面的黑衣人的喉咙动了动,嘴巴也微微张开了一点,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对面这个日本女人确实很可怕,但是他身后的那几双眼睛又何尝不可怕?现在还没有说出来,死的不过是自己的同伴。今天如果说出来了,该死的可就是他了!
想到这里,黑衣人再不耽搁,突然间将手中的短刀掷向千缘,同时立刻调转身形飞快的向院墙处冲过去。对方不过是在逼供,只要自己能够逃出这个四合院,对方自然不会再做什么过激的事情。这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能想出最为妥帖的办法了。
然而就在他双臂刚刚搭上墙头,双脚开始用力向上攀登的一刹那,一声有些尖锐的破空声响起。黑衣人暮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腰处传来一阵剧痛,全身的力气骤然失去,一下子从墙头坠下重新跌落回血与雪交织的四合院里。
伸手一摸,后腰处湿湿滑滑的已经被鲜血完全打湿了衣服。在自己脊柱旁不远的地方,此刻正插着一支短小的弩矢。深深入肉,冰凉刺骨。
“石穿先生在走之前没有带着个,他说这个东西先放在我这里保管着。我可以随便用。可是,好像直到今天我才第一次使用呢。”稍远处,左手拎着一支全钢打造的诸葛连弩,御手洗千缘叹了口气不顾耳畔凄惨的求饶声,右手长刀一动将第二个黑衣人的气管割开。又是一道颈血喷洒,又是一道生命逝去。
千缘雪白的袜子仍旧纤毫不染,脸上无悲无喜继续向前走着,一双如水般温柔的眼眸此刻冷若冰霜直视着那个黑衣人。她冷冷的道:“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们之中再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那么你们剩下的三个人可以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