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猛然一抬头,他看着她:“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扶着桌角,勉强支撑着身体:“我说什么?那晚你把我当成了那个叫夫信的女子了吧?”她的笑阴冷地入骨,“我记得她是当年睿王的妃子,长恭的奶娘吧?大哥出事之前,睿王府一门不幸,唯独留下了一个小郡主,就是现在的兰陵王妃。”她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泪,“可是我又有什么错,就要承受你的这些回忆?”
高湛收起脸上的情绪:“既然都知道了,也就是如此吧。”眼里似乎是有一些无奈,“起初我并不想留下这个孩子的,听太医说是个女孩儿,你也知道,我虽然不缺子嗣,可是唯独没有一个女儿,有些时候,我虽然恍惚,可也不至于恍惚到这种程度,她是我的女儿,所以想要她平安生下来,仅此而已。”
似乎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说这么多话了,他叹了一口气:“我并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说起来谁的脸面上都挂不住,孩子生下来之后你就离开皇宫吧,我再也不会为难你和你的儿子。”
说完,便出了昭信宫,他在门口站住,看了一眼守门的宫人:“好好照顾她,要是再让我听到不该说的话,我就让他这辈子都不能说话。”
宫人连连称是,把头埋得低低的,一直到高湛走出很远都不赶抬起头来。
夏日的白天越来越长,守门的宫人站在那里打着瞌睡,李祖娥说自己累得慌,早早就把在昭信宫里伺候的小宫女都打发了出去。
睡到深夜的时候,忽然觉得下腹一阵难以言明的疼痛,李祖娥睁开眼,下身已是鲜红,她猜到大约是白天受了儿子的气,动了胎气,本是想叫人的,却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这个孩子生下来又是怎么样呢?日后还不是要受尽了白眼,倒不如......
她要紧牙关,不肯发出一点动静,额头上渗出汗珠,锦被一层层都被染成鲜红色,直到觉得意识已经模糊起来,抓紧床上帘帐的手才稍稍放松,碰落了挂在床边的那一弯玉钩。
守门的小宫女听到动静,一下子从瞌睡里醒过来,不知道刚才那是什么动静,就往寝宫叫了两声,结果里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想到如今李祖娥有了身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皇上还不得把整个昭信宫里的人都给杀了,于是慌忙推开门进去。
罩上烛灯的那一瞬间,流在床下的那一滩鲜血就把小宫女吓傻了,紧接着就是一声尖叫。听到动静的人都朝这边赶了过来,昭信宫一下子乱作一团。
高湛在北宫里,本来就睡得晚,迷迷糊糊约莫是睡了一个时辰的样子,就见一个宫人跌跌撞撞进来:“皇上!皇上,不好了,文宣皇后不好了!”
心下一惊,取了衣服披上就往外走:“去叫太医。”他一边往昭信宫赶,一边吩咐身边的人。
“皇上,皇上,你不能进去。”一个宫人在昭信宫外面拦住高湛,“这样不合礼法。”此时的昭信宫外已经是灯火通明。
“滚你的礼法。”高湛一脚把那人踹开,就进了昭信宫。
宫里的产婆满手是血,嘴里念叨着“真是作孽啊。”
那边李祖娥已经没有了一点动静。
见到皇上,吓得慌了神:“皇上,皇上,你怎么......”
许是因为匆匆跑过来的缘故,他的头发明显有一些凌乱,眼睛里也有一些恍惚:“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
产婆朝旁边的布包裹看了一眼,眼睛里全是眼泪:“小公主本来就是早产,生产的时候又误了时辰,奴才来的时候小公主就已经不行了......”
高湛过去抱起那个孩子,脚步里有一些踉跄,看着怀里的孩子,心里一下子就疼了起来,这是我的女儿啊,唯一的女儿......他的手指轻轻抚上孩子小小的面庞,冰冷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