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席卷着海面,整艘大船要在海中摇摇晃晃,完全没办法再控制航海的方向了。
“诅咒来了,诅咒来了,我们果然回不去了。”
一个年轻的水手跌坐在甲板上,眼底透着绝望。就连最初信誓旦旦地要帮临晚镜寻母的舵手大叔也面如死灰。
他原本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可现在看来,人人都逃不过那个诅咒。有去无回,现在遇上海难,可不就是有去无回吗?
刚刚还好好的天气,现在陡然变成这样,肯定是诅咒灵验了。
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年轻的水手,这些都是他带出来的人,可这一次,却再也没有办法将他们平安带回了。
舵手大叔不由自主地看向正站在船舱前面的临晚镜,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夫人,俺们只怕是没办法带您寻回母亲了。不仅如此,俺们的命,今儿个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俺们世世代代都是靠出海为生,倒是不怕死在海里。可您们几位一看就知道身份尊贵,让你们跟着我们受罪,真是抱歉。”
舵手大叔没什么文化,却也心地善良。一想到这些年轻的生命都要葬送在大海里,他也忍不住难受。
自己的身死都能置之度外,却为别人即将遇到的灾难而愧疚。
这样的大叔,让临晚镜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儿。这些人如果破口大骂,指责他们非要走这个方向,害得这么多人都要跟着丧生海底。那她完全可以做到冷漠的无视。反正就是给钱办事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不会生起一点同情之心。可偏偏,他们都没有。
舵手大叔没有,那些年轻力壮的水手们也没有。即便他们害怕无法归家,却只是绝望,没有指责。好心的一位水手甚至在告诉他们,在海里如何逃生。
面对这样一群淳朴善良的人,某女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诸位放心,既然我们执意要来,就肯定考虑过危险。这位是我们的占卜师,他来自一个神秘的地方。占卜术非常精准,他没算到我们有危险,那么大家肯定都能回去!”关键时刻,临晚照站了出来,他笑着对甲板上的小伙子们说道。更是在安慰面露愧疚之色的舵手大叔。
如果说临晚镜擅长演戏骗人,那么临晚照就是天生的领导。他一句话,仿佛就有镇定人心的效果。
大家都抬头看他,想要明确他的话是真是假。他一个眼神,一抹笑容,就让人心里平静了下来。
“公子说的可是真?”
“我没有必要欺骗你们。”临大公子天生的号召力是遗传了临家的优良基因,他往那儿一站,就长得一副“我是个大好人”的模样。
“对啊,这位公子没必要骗我们。我们要相信他,说不定那位白衣公子真的是世外高人。你看他的模样,像不像俺家姥爷说过的活神仙?”
“我们出发之前,好像就是他占卜的这个方向。说不定,这里真的不是什么必死之地,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什么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水牛哥?”
“哎呀,你管他那么多,我听别人说的。反正大概就是我们现在看着像是要死的样子,实际上死不了。”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开了,临晚镜给自家哥哥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儿。啧啧,他这一句话就定了民心啊。景王还在船上呢,就不怕遭人家皇家猜忌?
装作没看到自家妹妹的眼神,临大公子很有风度地给了妹妹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看向身旁的云破晓:“晓晓,你进去歇会儿,船摇得厉害,你又不会武功,等会儿不小心摔倒怎么办?”
“对呀,对呀,晓晓,你快进去躺着,免得待会儿磕磕碰碰到哪儿,可有人心疼了!”
“镜儿,你和云小姐一起进去。”景王冷冷地看了一眼自家王妃,怎么就这么不乖呢?光知道她哥哥会心疼嫂子,就不知道他也会心疼她吗?
“咳,不如大家都一起进去吧。反正这风暴潮来都来了,这艘船还算给力,暂时也没有散架。我们就让它继续在海上漂着,漂到哪里是哪里。这么大的风,舵手也很难掌舵了。是吧,大叔?”
现在掌舵的不是这位大叔,而是换了另一拨人,可难得大叔有经验,所以临晚镜就问他了。
“夫人说的是,这么大的风浪,再过些时辰,我们只怕是要听天由命了。”
“那么趁着现在大家都还没事儿,风浪也没那么大,咱们先做个宵夜吃吃。吃完大家睡一觉,谁也别去管明天船到哪里。让掌舵的那批人也都下来吧。”
“这——”舵手大叔看向临大公子,这位似乎更有决定权,而且是夫人的兄长。
他为什么不问景王呢?因为景王一脸冷气,大叔怕冻。本来冬天就够冷了。
“听她的吧。”临晚照也是没办法,本来再过一会儿他们也控制不了船了,倒不如跟自家妹妹说的那样,听天由命。
“行!那我们今天就跟着公子夫人们吃最后一顿饭!”舵手大叔也是个爽快人,他这一吆喝,两拨人都集中了起来。
在船上,别的准备不多,想烤鱼还不容易吗?
水手们都烤得一手好鱼,再加上临晚镜贡献的作料,这最后一顿烤鱼吃得特别香。
“嗝,俺平生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酒,多谢各位贵人赏了!”
喝酒,吃肉,狂欢。渐渐地,水手们脸上不再是愁眉苦脸,更没有绝望,他们坦然了,以一种壮烈的姿态去迎接即将到来的灾难。
似乎,他们都相信着临晚照的话,却又时刻准备着葬身大海。
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大海更像他们的家,才是他们最后的归宿。不知道噩运什么时候降临,至少在醉酒睡着的时候,他们脸上都浮起满足的笑容。
一夜醒来,临晚镜揉了揉宿醉过后的太阳穴。她实在有些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