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仪心虚,那天说要找推到童晓欣的人时候,她就已经猜到有可能是罗诗诗了,所以最近一直心里不安,刚才得到确切的消息,她就更加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几位了。
她低垂着头,静悄悄的站在一旁,感觉自己不出声,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童母哭的累了,声音哑哑的,用力的抓着童晓欣的手不放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术室那紧闭的门。
童晓欣心里不但难过,还得压抑着,装作很好的样子,她靠着沙发背,一会儿观察母亲的情绪变化,一会儿又盯着手术室。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终于手术室的门被人打开,一位护士扶着门,另外的人将车床推了出来。
童晓欣跟童母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两人都紧张的有些手发抖。她们一个行动不便,一个却步,都没敢上前。
宁俢霁给童晓欣一个安慰的眼神,以最快的速度最先上前去问情况。
“医生,手术怎么样?现在没事了吧?”他看着床车上的童父,脸色苍白,眼睛紧闭,但是却没有被人用白色的被单盖住头,差不多已经知道童父是没事的,但他还是想听听医生亲口说出来,给自己一个确定的答复,也给不远处的童晓欣一个满意的回答。
医生摘下口罩,送到助理手中,对宁俢霁浅浅一笑,笑得很疲惫,毕竟这个手术他已经忙碌了好几个小时,而且是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
他望着宁俢霁,十分严肃的说:“也不能完全说没事了。虽然手术现在成功了,但是病人现在需要住ICU进行观察。换肾之后,对肾源的排斥,是常会发生的事情,大家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大家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手术成功而放松,反而都在担心后面童父身体的变化,担心排斥反应会发生在他身上。
童父被送进了ICU,童晓欣他们只能站在玻璃门外,隔着冰冷的玻璃看着还没有从药效中醒来的他。
宁俢霁用力的抱了抱童晓欣,转身出去,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刚做了稍微的洗漱,拿着杯子在喝水,见宁俢霁来,就礼貌的问他要不要喝水。
宁俢霁摇头,“医生,如果真的发生排斥,会怎样?”
“至于后果,其实你比我还清楚不是吗?”医生示意宁俢霁坐下来,而他自己也做了下来,隔着办公桌,坦诚的望着对面的人,“宁少,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是病人对肾源的不适应,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
“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有治好病人。”宁俢霁的确心里有数,知道排斥的后果是什么,但他不想就此放弃,给童晓欣留下遗憾,造成对她的伤害。“晓欣跟我在一起,从来没有幸福过,说要给她幸福的人是我,可伤害她的人也从来只有我。医生,求你,一定要治好晓欣的爸爸,她不能失去父亲。”
“我知道,我也会尽力。宁少,病人现在刚做完手术,一切都还在观察中,你不要这样悲观。”医生第一次见到,一向骄傲的宁俢霁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人,而且还那样直接的说了‘求你’两个字,他着实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同情。
“不是我悲观,我也不想悲观,我只是不想再让晓欣难过。我能给晓欣的不多,但是如果是我能做到的,我就一定要给她。”宁俢霁低着头,下巴上一圈青色的胡渣,眼睛里有些血丝,脸色凝重到让人看了就觉得害怕。
“宁少——”
“拜托你了。只有晓欣爸爸好起来,我才配得上跟晓欣一起一辈子,不然每天看见她,我都会愧疚,都会在对她的对不起里挣扎。”宁俢霁打断医生的话,将这些日子来的情绪,一点儿都不加掩饰的倾诉给一个一点儿都不熟悉的人。
每一天,只要看见童晓欣,还有她渐渐大起来的肚子,再想到马上要出生的儿子,宁俢霁就有种要窒息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会溺毙在自己的内疚跟不安中。
他很想抱着她,在她耳边一遍一遍的说对不起,可是他又比任何都清楚,就算一千一万次的说这三个字,虔诚的道歉,也终究弥补不了对她的伤害了。
特别是每次,她对着他笑的春雨初霁,围着他转,跟他说肚子的宝宝的时候,他心里就更加不好过,心里一阵一阵的被锥子锥着似的疼。
“修霁——”
医生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童晓欣站在门口,望着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的宁俢霁,眉头一抖,心口也跟着疼起来。
“嗯,怎么了?”听见童晓欣声音的宁俢霁,掩藏了真是情绪才抬起头来,神色如常的望着她,朝她走过去,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发发,“是不是爸爸醒来了?”
童晓欣摇头,“不是。是妈说,要我们回去吃点东西。”
“嗯。好。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宁俢霁配合的带着童晓欣去吃饭,他其实完全没有胃口,但是童晓欣现在是两个人,从中午开始忙到这晚上,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再下去会承受不住。
“想吃上海菜。”童晓欣随口说。
“那我叫厨房去做,我们回家吃。”宁俢霁家里请的厨子也是极好的,八大菜系没有不会的,但是最拿手却是川菜,不过上海菜做的也不差就是了。
买了别墅之后,宁俢霁之所以请了最好的保姆,就是为了胃口很刁的童晓欣,而且也把她养的越来越刁。
他觉得惯着她的那种感觉,真的很好。很好。
“可是我想在医院陪爸爸。我想等爸爸醒来。”童晓欣是不想让长辈担心,所以才听话的听了陆婉仪的话,来找宁俢霁一起吃饭,但她终究是放不下童父的。
“你太累了,必须得回家休息。晓欣,听我说,回家休息吧,爸爸醒来,我会第一个告诉你。而且医院里,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医疗队伍,你不要担心。”
“我回家也睡不下,你知道的,休息,我没法不担心爸爸。”童晓欣红了眼眶,在宁俢霁面前,她一直没法掩饰自己的情绪,特别是脆弱的一面,她觉得自己依赖他,已经成了深入骨髓的习惯,再也改不了了。
宁俢霁见到童晓欣的执着,心疼的抱抱她,最后妥协了。
他叫束冠博找了一间离重症监护室最近的***病房,陪童晓欣住进去,他则躺在她身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入睡,就如同母亲呵护着婴孩似的。
童母跟陆婉仪他们也有房间休息,只是他们都不乐意去,都坚持守在冰冷冷的玻璃门外,等着童父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