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们称为“宽叔”的动画导演山本宽曾经同包括《凉宫春日的忧郁》、《幸运星》、《神薙》等多部作品的名字联系在一起。今年他的《wakeup,girls！》也引发了不少的话题。近日，有日本媒体对于他进行了长篇专访，在访谈当中，宽叔吐露了对于动画业界的看法等心声。下面就让我们看看正文！

无论是业内人士还是匿名的“某些人”，在网络上都一个样

q：首先，您是在今年3月12日开始放弃使用推特的？能否告知一下这件事的经过呢？

山本：我是一个如果不在网上发表自己的观点就会浑身难受的网络重度患者。最早是从动画评论网站“妄想笔记”开始、用html标签等形式发表自己的看法；之后，我将重心转移到了博客上；再然后放弃玩博客，开始使用推特。这一期间我还弄了些相关的电邮杂志……总之，如果我不说点什么的话，那么就不会罢休。这就是我的本质。在博客时期我制作过《分形》（2011年）这部作品，那时候“病”得特别严重，甚至于到了忧郁的地步。在博客的评论栏当中充斥着“别当导演了”之类的留言，然后我就回答“啊啊，那就放弃”。当然，制片人非常愤怒地跟我说：“怎么可能放弃啊！”最终，我虽然还在当导演，不过却不再接触博客了呢。之后在推特上也是如此，整个大环境就是“如果对象是山本宽，不管怎么喷他都不算个事”，而业界人士也唧唧歪歪个不停哦。我放弃使用推特的最大理由，应该就是面对这些人“已经无话可说了”。你看这是没办法的，不管我讲什么，就会被他们看成“宽叔又在咬着人喷了”（笑）。哎呀，虽然我心想“咬着不放的明明是你们？”不过对于这种互喷的事情已经从心底感到厌烦了。

q：那么，在放弃推特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山本：我当时觉得那些能面对面接触（知道对方身份）的对象，应该还是可以沟通的，于是又开始用脸书了。毕竟我从推特收获的经验就是：面对那些看不到真面目的匿名对象，我是没法跟他们交流的。我真的很傻很天真，在心里某个角落偷偷地认为“只要认真进行沟通，那么肯定有能够跟大家交流的一天。”至少业界人士应该能理解我……可是这样微不足道的期待，也被彻底碾成粉碎了呢。无论是匿名的人还是业界人士，都是一个样啊。我发现一如既往地没法跟他们去沟通。我整理好思绪与脉络，想带着逻辑跟他们对话，但最终都是“感到极为不爽”地结束了。虽然我没有刻意针对什么人，但是他们都说“宽叔来喷我们了呢”（笑）。这也太自我意识过剩了？

q：有着“宽叔来喷我们了”这样反应的人，是业界人士吗？

山本：匿名的人跟动画业界的人都有。不过业界人士从根本上来说也是死宅，所以恐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充满“放弃了”这种说法的动画业界“没意思”

q：从山本导演的观点来看，如今的动画业界是什么样的呢？

山本：一句话来说，就是“没意思”。无论是看动画作品，还是跟业界人士对话，都很没意思。那帮制片人整天就顺着那些喷子网站的意见来呢（笑）。在聚会的时候，特别是跟导演同行喝酒的时候，感觉他们身上都散发出了一种放弃的气氛，而包括这样的气氛在内，一切都没意思。我觉得哪怕他们发牢骚说“要为这个业界做点什么才行！”然后埋头前进的话都还算不错，但结果他们的态度往往就是“你看，这是没办法的啊……”对话也就没法进行了。还就是这些人，在公开场合却大言不惭地说“我爱着动画文化”，一群骗子（笑）！而正因为目睹和听到了他们的言行，所以我觉得业界本身没意思了。如今能跟我一起开心喝酒的人，也只有板垣伸等极少数了。

虽然我不太想说“过去真好”，但是10年前的业界跟今天相比，在热情上就不一样。如今的业界真的就被销量数字所束缚了。或者说被数字在后面穷追猛打。为了创造数字，他们感慨“这是没办法的”，然后制作一些自己不想弄的动画。在过去，就算明知动画卖不出去，可是人们依然带着热情去创作哦。就算是卖不出去的作品（这儿当然不是指我的作品），可是包括制片人在内的全体成员都会一边“混账啊”地吐槽，一边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因为在他们身上，有着“我们是在制作有趣作品”的自负。这种自豪感甚至于也感染了声优们呢。声优们也会将偷偷去参与这类作品的庆功会当成是一种理想哦。

q：为了营造出能够实现这种理想的动画制作现场，选择好的工作人员肯定很重要。

山本：当然，工作人员是要挑选的。制作方会根据“需要这种画风”“需要这样的才能”等因素来选择作品所需要的人员。当然说到底，那些在看了推特的评论，认为“宽叔这人真糟糕”的家伙，我自然是要避免选他们的。只有那些觉得“宽叔也不是那么可怕啊”的人，我才会邀请他们来“一起制作作品”。因此，一方面我在选人，而另一方面对方也在选择我。所谓工作人员，和我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至于他们是否同意我的意见，这些问题我是不会考虑的。

q：今后您也希望在作品制作当中维持这种氛围的现场？

山本：当然了。虽然可能会有人吐槽说“你找来的人不都是ye**an吗？”但确实是这样啊，如果不召集这样的人，我就只能感到郁闷了（笑）。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我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来掩盖。我觉得所谓ye**an，是那些只顾着喷的人所发明出来的诡辩。不过呀，当我放弃使用推特的时候，感觉无论天下大事还是社会舆论全部被我抛在脑后了。今后我决定只考虑周围半径1米之内的事情了。

所谓拥有对于动画的觉悟，就是持之以恒

q：您从博客和推特时**始寻找“能够沟通的对象”，那么通过如今聚集在您面前的工作人员，这个理想也多少实现了？

山本：不光是工作人员，还有《wakeup,girls！》时候的事情。虽然这部作品并没有吸引太多的人，但是依然有一些粉丝始终不离不弃。这让我感到开心。此前我作品的粉丝们，往往在动画开播之后选择沉默。特别是《分形》的时候，各方面如同蝗虫一样对我死缠烂打，这种环境下想要看到正面的意见就很难了。最近几年估计是风头过去了，总算有了一些支持我的声音。不过《wakeup,girls！》就不同，在播出的时候有一批充满热情的人说：“虽然宽叔总是挨喷，但是我很喜欢这部作品！”这大概是因为《wakeup,girls！》属于偶像动画的缘故。所谓偶像粉丝，就是一旦决定入行，那么肯定会坚持到最后的群体。因此在某种意义上，《wakeup,girls！》的做法有些赖皮了。仿佛把偶像当做人质，问他们“如何，就算如此还是要喷我吗？”似的（笑）。就算刨除宽叔的因素，《wakeup,girls！》依然还有7个女孩子存在，那么粉丝会高呼“为了这些孩子拼命！”然后追随左右。因此，我觉得现在为了这些聚集起来的粉丝而努力，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我也累了啊。

q：您主要在哪个方面感到疲惫了呢？

山本：嗯……我经常对业界人士说，具体而言如果我哪里做错了，那么请好好地告诉我。如果我真的错了，会改正，也会谢罪。可这么说过后，大家都保持沉默。他们的观点就是“宽叔这种人啊，说了也白说啊……”面对这样的状态，我也感到非常大的压力。

我今年40岁了，已经不再年轻了。在业界当中也是最需要好好工作的年纪，对于今后动画业界的出路，我也想发表自己的意见。我不会针对特定的个人进行炮轰。毕竟就算做这些事情也是毫无意义的。

q：我觉得所有的日本人都习惯于“喷被喷”的关系了。

山本：年轻的国会议员如果说“现在日本已完蛋！”，那么将迎来热烈的掌声。但是年轻动画导演如果说“现在动画已完蛋！”那么就会被人喷“居然说这种话！！”拥有责任的人，明明就应该负起责任来提出自己的意见才对。……动画业界里死宅太多，因此被害妄想的色彩也就很浓郁呢。

q：这是他们对于现实社会的一种自卑情绪呢。

山本：我倒是没想过“大家一起来维护动画业界”。只是他们从来不想着交换意见，跟社会征询问题。这些做法明明是任何业界都应该做到的。但因为他们是死宅，所以不行。

q：宅人是不是不擅长跟其他对象面对面讨论呢？

山本：哎呀，偶尔也会有业界的人当我的面说：“宽叔，你适可而止啊。”不过只要我们能碰面，那么就可以变得亲密起来，所以这种事情还是很不错的。……他们通常不这么做，我的一些熟人会在背地里捅刀子，施压说“不要给那家伙工作啊”，导致我都不能相信别人了（笑）。

q：那么能否谈谈京都动画的事情呢？

山本：可以，我会回答我能回答的问题哦（笑）。

q：我觉得自从您在《幸运星》（2007年）的时候被取消导演工作后，人们对于您的评价就一直呈现强烈的毁誉参半态势。

山本：在刚被炒鱿鱼的时候，我以博客为主要平台辩解称“被炒不是我的错。”你看，这不是一副被害人的模样吗？其实如果我垂头丧气地说“是自己不好”，然后唤起“法官”们的同情心，那么应该更加有利。应该说是我太傻了呢还是太固执了呢，只顾着在那儿一个劲说“我到底哪里错了啊？”这一点做得很失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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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如今回想起来，这种自我辩解的态度是否让您觉得没有做错呢？

山本：是的，我觉得没有错。因为我是带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觉悟进入动画业界的。作为觉悟，就是对于动画持之以恒地发表观点。现在我重新阅读自己在网页时代写的文章，觉得“我还真是说了些很棒的话呢”（笑）。我的轴心不会动摇的。

唯一的变化是不会针对具体的作品进行点名评论了。某个时期，我在《大人动画》（洋泉社）的《妄想笔记出差版》当中连载了一些有关剧场版动画的评论。在我写评论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无论任何的剧场版动画都是半斤八两的。在这五年当中，动画也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呢。

q：如您刚才所说，动画业界开始仅看重数字了？

山本：这也是一方面，另外业界开始畏惧于网络的评论了。大家真的很怕一些喷子网站啊（笑）。无论哪个作品都担心数字，担心网评，所以我就不再列举作品名进行评论了。所有的动画都变成一样了嘛。当然，偶尔也会有不错的作品诞生的。我对于宫崎骏导演作品的爱永不消退，吉浦康裕导演的《ed》（《颠倒的帕特玛》）也深深地折服了我。

q：因为任何动画都变得没有区别，所以您才放弃在《大人动画》上的连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