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你怎么来了?”
“他们是?”
感应着帐篷内的动静,那道在昏黄灯光映衬下的瘦小身影终于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目光看向李斯,随后,将视线落在周清与泾阳县令身上。
“哈哈,渠令兄,这位是从咸阳而来的护国法师玄清子大人,这位是泾阳县令,奉王书之令,接下来会驻守在这里。”
二人应很是熟悉,李斯朗朗一笑,快步上前,将身披单薄衣衫的郑国从条案上拉起,连忙将周清等人介绍给郑国。
语落,郑国神色先是一愣,而后连忙起身,看着帐篷内还有一位异族绝艳的女子在,连忙微整衣衫,举手投足见,动作有些大,再加上精气神有些低迷,整个人显得趔趄无比。
“无需多礼,河渠令风寒加身,体质孱弱,理应好好休养,何来继续辛劳,耗费精力,加重病情。河渠之事,多系于阁下身上也。”
“恰好玄清此行出咸阳的时候,从医家念端的手中拿了一些常用之丹药,症属风寒,当服用祛风丸,此为念端亲手而制,应有奇效,便赠与阁下!”
上前一步,看着面前的郑国,整个一清瘦无比的青年男子,皮肤黝黑无比,身高几近六尺,一袭淡灰色的麻衣加身,满头发丝随意的梳拢在身后,略显杂乱。
年岁虽不大,但眉宇之间已然多了道道皱纹,发丝之间更是有白色忽闪,加持如今身上的风寒之疾,整个人看似精神无比,实则全凭一股精气支撑,这般下去,不得长久。
细眉大眼,迎着周清看过来的目光,连忙一礼,头颅有些低垂,似是有些惭愧,似是不敢相对,似是因为其它……
单手缓缓举起,手掌平伸,一道耀眼的黑白玄光闪烁,呼吸之后,便是一只洁白的玉瓶出现在手中,屈指一弹,便是落在不远处的条案之上。
“郑国惶恐,修渠未成,沾染风寒,耽搁进度,令大王失望。”
头颅深深的低下,未敢抬起,眼角的余光看着条案上多出来的那只玉瓶,神色更是复杂,一时间,再次拱手一礼,言语有些沙哑,似是推辞。
“引泾入水,秦国百年未成,大王并不急于一时。”
“倘若你在这个时候病倒,而且因此耽搁了进度,那才是真正的令大王失望,况且,于我而言,你断然不必如此。”
“数年之前,你为何入秦国?此等看似隐秘之事,文信候吕不韦知晓,如今大王亦是知晓,玄清亦是知晓,秦廷之内,亦是有多人知晓。”
“你可知,在秦廷文武重臣知晓此事时,是怎么样处置你的?”
与郑国的反应,周清并不在意,对方作为韩王疲秦之计入秦的施展者,这个时候,无疑承受巨大的压力,一者,对于韩国,自己的亲属家族都在韩国,如果不能够修渠功成,家族殒命休矣。
二来,便是身为水家水工这一代最为杰出之人,百年来,关东列国孱弱,无财无力支持各种河渠的修建,以至于独霸战国的秦国成为水家之人的向往之地。
而且秦国所在的关中、巴蜀、陇西之地多水系,对于水家来说,更是一等一的治水妙地,若可以施展一二,不复所学。
值此关头,两者相冲突,由不得郑国不如此。
然则,周清一语而落,豁然间,仍旧躬身低首的郑国整个人豁然为之一震,而后,似乎整个人的身体都僵硬了起来,更是未敢起身,身躯越发的躬下去。
甚至于李斯都神色为之微变,闻玄清大师之语,脑海中不由得闪过当初文信候吕不韦对自己所言的最后一句话,那是对郑国所说:好生修渠,罪亦可功。
当时自己就已经想到这一点,只是没有慎重对待,而今,又闻玄清大师之语,难不成自己所思所想是真的,郑国入秦乃是别有目的。
“兴乐宫内,文武重臣建议,立刻将其镇压擒杀!”
又是一语落,豁然间,郑国的身躯越发之躬了,头颅更是低垂下去,整个帐篷之中也是陷入一股无言的寂静,身后的泾阳县令虽奇异,但未敢言语。
“然,大王明断,谋国长远,郑国,只要你用心将此渠修成,你所担忧之事将不复存在,纵然罪过加身,但修渠功成,未必不可封爵!”
“如今,关东列国为了阻拦此渠修成,已经派人破坏秦国五水数十处水渠关隘,为了你之安危,王书而下,玄清来此,主要职责便是护卫你之安全。”
“自我入咸阳以来,位列护国法师以来,除却护卫大王以外,你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