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清风徐徐吹来,夜幕逐渐降临。木棉树下一直站着的两个人影终于动了动。
尘秋雁解开辛淮天的穴道,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该走了。辛淮天贪婪地看了亭子一眼,那里有他思念之人,而现在,他只要熬过明天那一关,什么都有可能——最重要的是,他们的骨血,还在等着他!这是上天的恩赐,这是对他辛淮天,最好的礼物!
“你的记忆是不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尘秋雁走在路上,回头看了眼满脸煞白却依然挡不住傻笑的辛淮天,撇撇嘴,嘛,有家有室的男人就是容易动感情,这点跟赫连琴羽一样。
辛淮天语气都轻快起来:“大部分都想起来了,前几天做噩梦,知道我跟她是掉入悬崖,大难不死,但是之后的事情我还是想不起来。估计……孩子也是那个时候有的,想来真是对不起她,误会她是个男人,一直犹豫不决,害她那么辛苦……”
“这几日我会在你养伤期间替你施针,记忆会很快恢复。明日记得我的吩咐,午夜时分我再过来。”尘秋雁了然一笑,将辛淮天带到住处,就离开了。
隔天,辛淮天顶着整夜未睡的熊猫眼泡药泉,谨遵尘秋雁的吩咐泡了整整一天,直到午夜十分,门口一阵动静,他从浴池中走出,果然看到尘秋雁提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竟然是叮当!
“躺下。”尘秋雁不废话,检查了下心淮天的状况满意点头,翻出一堆银质刀具,铺开在小桌上。他穿着白色素袍,头发捆在头巾里,修长灵巧的双手在硫磺热水中泡了片刻。
叮当有模有样学尘秋雁做好准备,按照吩咐在旁边打下手。她瞧见辛淮天的那副样子,心里对他以往的怨气忽然就没了,最起码,这个男人愿意为了闻人莲付出如此代价,也算是情深意重了。
躺椅下有个机关,很快就成一个平台。辛淮天趴在藤椅上,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是他并不害怕。死亡经历过,这点痛苦,他咬牙都要忍下去。
“等会儿会给你上麻药,但是不保证麻药药效。你是做青天监的,麻药上多了怕会影响你。”尘秋雁一边忙活一边解释。
辛淮天点点头,就算不上麻药,他也能忍。
叮当按着尘秋雁的指示,协助他将周围布置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准备。
尘秋雁看着辛淮天平静坚决的神色,心中不禁暗自赞叹了一下。这是真男人的表现,不过他的手下可不会留情——剥下后背的皮,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要开始了。”尘秋雁的声音十分冷漠平静,他拿着一把朱红小楷笔在辛淮天的后背周围画上一道界限,给辛淮天喂了一碗麻沸散后,又用银针在辛淮天后背周围全部封锁上穴道。
辛淮天双手紧紧拽着藤椅,眼睛闭着等待到来的一切。
“放松点。”尘秋雁语气柔和了些,“我先要拍打你后背的肌肉,松散和没有知觉后,就动刀,预计两个时辰。这期间你绝对不能动,另外剥下来的,只是你后背的一层表皮,后续复原,你无须担忧。”
“有劳尘前辈。”辛淮天慢慢放松身体和情绪,麻沸散似乎逐渐起了作用,从神智到身体逐渐有些不受控制,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已经有点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尘秋雁用银针在辛淮天后背戳了几下,试探地问道:“这里有没有感觉?”
“没……”辛淮天低声回答,他几乎有点听不清尘秋雁的声音了。
“那就好。”尘秋雁抿嘴淡淡一笑,蹲下身在辛淮天彻底昏迷前,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做完手术,就让你见她。这是奖励。”
尘秋雁知道辛淮天一定能听到。他不再浪费时间,接过叮铛消毒过后的银质柳叶刀,慎重而小心地在辛淮天尾骨一侧,落下第一刀。
全天下最灵巧的一双手,此刻正紧张而忙碌地在一幅人皮美人图上劳作着。尘秋雁眼睛都很难眨一下,就怕下手重了伤得更深。额头沁满细密的冷汗和热汗,被叮铛间歇着用软布擦拭而去。
叮铛也没闲着,不停地替尘秋雁抵上新鲜消毒的柳叶刀。那银质薄如蝉翼的刀片,每隔片刻就要换一把,绝不多用。
那幅刺在人皮上的美人图,神奇般地从底下开始,一点一点慢慢卷了上去——药泉起了关键作用,将刺青的所有色素都沉淀到表皮上,很快辛淮天的后背露出一片粉色肌肉组织,一整片表皮十分完好无损地被剥了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而每隔几分钟,叮铛就要将早先调制好的药膏涂抹到暴露出的皮肤上去。一个多时辰过后,那张人皮很快就被卷到了后心那里。
尘秋雁突然停了下来,神色凝重而严肃。
“师父,怎么了?”叮铛早已拜尘秋雁为师,学的不仅是功夫,更是医术。她见到她那喜怒平稳的师父竟然罕见地停下关键的动作,额头上冷汗如雨水般落下。
尘秋雁眯着眼睛看着辛淮天后心那块,赫连琴羽的红唇上,逐渐显出妖异的红色。已经陷入麻醉状态的辛淮天,身体逐渐起了苏醒的前兆反应。
“去把辛淮天的双手双脚绑起来。放信号,让雪影迅速带闻人莲过来,过来前,先给她吃一碗保胎药。”尘秋雁迅速下完命令,随手操起几根粗大的银针,照着辛淮天身上的几个大穴全部刺了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