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夏锦凤离去后,苏景辉的心里刹那间有空了。他失神地跪着,甚至都忘了自己在九五之尊的面前。
而皇上,也一直有严肃而冷洌的目光看着他。
“朕交待你的事情尽快去办吧。”良久,皇上严肃对苏景辉说道。苏景辉刹那间回神,急忙起身告退。
待他走后,皇上吩咐身边太监道:“去,把欧阳宗给朕叫来。”
“是。”太监说完,匆匆退出。
不多时,欧阳宗被诏进了御书房。这个四十出头,便位居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时与皇帝称兄道弟的七尺男儿,此刻却觉得一颗心砰砰直跳。
他是真怕皇上准备跟他摊牌,强行下旨逼迫他的女儿欧阳敏入宫为妃呢?
这些年,一想到这事,欧阳宗就一肚子气。欧阳家有一个立了百年的规矩:欧阳家的女儿,不嫁不嫁皇室不嫁商,不为妾室不续弦。可她那不争气的女儿,京城里那么多青年才俊不要,偏偏爱上皇帝。她难道就不知道,这后宫是世上最无情的地方?
况且,就算没有那祖上定下的规矩,可他自幼与皇帝一起读书习武,皇帝多年来一直与他兄弟相称。自己的女儿若是嫁给自己平辈的兄弟,这也与伦常不合。怎么女儿糊涂,皇帝也糊涂呢?
欧阳宗心情紧张地进了御书房,便要向皇上行叩拜大礼,却被皇上拦住。
“你和情同手足,相国又何须多礼,坐吧。”皇上笑道:“朕召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朕看中了一个人,想把公主嫁给他,不知你有何意见。”
欧阳宗紧张地心顿时松了下来,原来是为公主的婚事。
“不知皇上说的,是哪家公子?”欧阳宗松了口气说道。
“是皇后的娘家兄弟,徐涧。”
“皇上,臣以为此事大为不妥。”欧阳宗一听这话,立即否定说道。
“有何不可?”皇上问道。
“有三不妥。”欧阳宗神情严肃地说道:一,不利朝堂。公主下堂,意味着徐家势力的进一步增加。这与皇上一直以来,想打破外戚干政的局面不符。二,不利公主。那徐涧臣早有耳闻,是京城里有名的浪荡子弟,长期混迹花街柳巷,这种品性怎配迎娶公主。三,当初的徐贵妃如今已是皇后,既是皇后,那便是公主嫡母,皇后的弟弟,便是公主的舅舅,外甥女儿嫁舅舅,与伦常不合。”
“你说的这些,朕都早有耳闻。只是朕看徐涧不错,皇后也说,他是前些年犯了点混,最近这几年已经改过了。至于你说的徐家势力增加的问题,朕现在倒觉很多事情不能一味的遏制,有时候疏比堵更重要。你还记得,十年前,我们戎狄的那场恶战吗?朕记得那时候,戎狄为了防止我们进攻,在千叶林纵火,逼得我们退兵百里。那场火烧了足足一个月,很多人都建议朕去救火,但唯有你,建议朕任凭火烧。你说,等千叶林烧完了,去戎狄便是一马平川。后来,果然如此所说。我们的大军在那一次一举歼灭戎狄,把他们赶回到北方草原。如今的徐家,可不正如当初的戎狄?这火烧得越旺,越容易引火上身,朕不过是给他们再添点柴火而己。至于伦常问题,公主并非皇后亲生,与皇后的弟弟没有任何血亲关系,朕觉得倒没必要较真。”
“可是陛下,这伦常……”
“朕不管什么伦常。”皇上语气有些生硬,“既非一家,又非同姓,有何不可?”
“臣以为就是不妥。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不该如此轻视伦常。”欧阳宗也有些生气。
在他看来,伦常这东西,就像吃饭一样,是人人都懂,都必须遵循的东西,身为一国之君,更是不能放任。
“欧阳宗,是朕嫁女儿,不是你嫁女儿,你有什么资格以为不妥?”皇上生气地问道。
“是皇上说,要和臣商量公主的婚事。难道皇上只是找臣来闲话家常?”
“你……”皇上气得拂袖转身。
欧阳宗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皇上找微臣来,不管是商议公主婚事,还是闲话家常,臣都必尽臣子的责任,劝导皇上不出差错。刚才皇上既然提到,是皇上嫁女儿,不是臣嫁女儿,那臣索性再多说一句,臣与皇上一样,也是为人父的。臣的女儿欧阳敏如今已经二十五岁,仍未出阁。臣的心里,比皇上更着急。但就算是这样,臣也不会让女儿违背祖训,违背伦常去嫁人!”
“行了!”皇上气愤地说道。本来叫欧阳宗前来,就是为了拿公主的婚事,试探一下他的口风。毕竟他和欧阳相识八年,早已夫妻一般。他不想把这件事情再抛下去,想尽快找到欧阳敏,让她进宫。可谁知道这欧阳宗太固执,竟然说他与欧阳敏的事情,有背伦常,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上不爱听,臣便不说了。公主是皇上的女儿,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皇上同意,别说臣无权反对,便是公主自己,也不敢说个“不”字。
欧阳宗倒是呵呵一笑,说完,竟起身告退。
一向甚少动怒的皇上在他走后,气得把手中茶盏用力砸在地上,气得在御书房里团团转。
这个欧阳宗,存心与他做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的意思是,他会以父母之命,来逼迫欧阳敏嫁给别人?而按照伦理,欧阳敏也不能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