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曹苗,拜见叔父!”
小跑进来的曹苗,头也没有抬,直接就匍匐在地叩首,大声喊道。
莫说是看清坐在上面的冯大司马,就算是冯大司马,都没能看清他。
看着这么大个侄子跪拜在自己面前,冯大司马升起一股微妙而怪异的感觉。
这么些年来,大伙都是“兄长”“兄长”地叫。
这不知不觉,辈分就涨起来了。
当真是岁月如刀,呸,应该叫岁月如梭。
不过是曹苗的一声称呼,就让冯大司马思绪纷扰,闪过诸多念头。
念头太多,稍稍走了点神,于是就没有立刻回应曹苗。
趴在地上的曹苗闻着地面散发出来的气味,心里怦怦直跳。
又压低了声音,放重了语气:
自己派去吴国学习的那些学生,就算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组建起大汉水军,也未必是吴国水军的对手。
虽然记不得丞相在历史上是卒于哪一年,但与刘协同年生同年亡,冯某人却是记得很清楚。
“你放心,这以后啊,只要是跟着我,定不会让你再受这些苦。”
转头唤道:
“这信所言,汝知否?”
若这位冯叔父与自己的大人当真是如传闻中的“冯曹之交”,那么他此行,就算能为保住曹氏一支而作出了最大的努力。
冯某人最怕的就是,由此影响到某些人的某些选择。
“侄儿自是要听叔父的安排。”
一边说着,冯大司马一边示意曹苗坐下,然后顺势坐在旁边的位置,以示没有见外之意。
使出全身的力气,有些颤抖地喊了一声,这才顺着冯叔父的力气,站起身来。
“好!”
曹苗脸上露出感激涕零之色,站起来离开座位,再次在冯大司马面前行了叩首大礼:
而吴国,恰恰是水军最强。
“若是当真如你所言不苦,又何须来我这里?你来到我这里,那定是遇到了你们兄弟二人不能解决的大事,所以才前来寻我的帮助。”
“信上说,你以后就留在大汉,任我安排,你怎么看?”
原来真正的密信,在这里呢。
收起信,仰着头,看向屋顶。
因为他姓曹。
“且说说看,你这一次过来,是想让我帮你们做些什么?”
右夫人殷勤地帮冯大司马脱下外袍,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尘土,这才转手交给下人。
冯大司马认真地看了一下他的表情,似乎是在看是不是在说实话,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信件。
曹苗岂有不愿意之理?
“但凭叔父安排,侄儿莫有不从。”
一番话,让曹苗的热泪怎么也止不住,甚至有些哽咽起来。
看来信上的话,就是他们兄弟此行要说的话。
冯大司马自然不知道,在他稍稍愣神的瞬间,就让曹苗冒出那么多的想法。
阿梅本姓就是张。
所以曹苗这一次过来,是需要巨大勇气的。
就连眼睛里,都微微泛起了些许亮光。
因为大汉上下,包括冯某人和张小四,同样也没有预料到眼下的情况。
毕竟蛮女。
孤身去了雒阳这么多时日,冯大司马心里也是颇为思念府上的妻妾。
冯大司马坐回座位,又重新看了一遍曹志的来信。
虽然压着声音,但语气里,尽是喜不可抑。
曹苗苦笑:
国仇家恨一起报了,不亦乐乎?
然后这才突然展颜一笑,看向曹苗:
“来人!”
但他只觉得蓦然有一股暖流,从头顶流淌到脊椎尾部。
“把这位郎君带下去,好生服侍,不得有一丝怠慢。”
“阿郎,世人皆言山门高人,能言乱天下,计定江山,果真是诚不欺我!”
“说了不要行这么大礼,太过见外了。”
冯大司马满意一笑,再次扶起来他:
右夫人越说越是兴奋,越想越高兴,脸上尽是红潮,恨不得把自己化成水,都粘到自家阿郎身上:
曹苗略有犹豫了一下,然后摇头:
“吴国那边传回来消息,太子孙和与鲁王孙霸,皆被孙权禁足在南宫(即太子宫)与鲁王宫,勒令他们闭门读书,不得与朝中官员相互往来。”
如果这位冯叔父食言,让“冯曹之交”成了笑话,那么作为曹氏子弟,他用身家性命把这个笑话呈现在世人面前,也算是值得。
“再以一首《梦游天姥吟留别》为诱饵,钓其欲望,这不是运筹帷幄万里之外是什么?”
而眼前这位叔父,不但是效力于汉国,更是汉国的大司马,实打实的汉国梁柱。
这一声叔父,这一个大礼,就算是替大人断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情。
他感慨了一下,再看向下边的曹苗,起身,走到曹苗跟前,弯下腰,伸出双手,扶住曹苗的双臂,温声道:
“快起来吧,既唤我叔父,为何又行如此大礼?这岂不是太过见外了?”
听到这个温和的语气,感受到叔父双手传上来的热度。
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是有些湿潮潮的。
所以这才送了一个人情。
同时双眼有些不争气地一热,眼泪就要流出来。
但估计他根本没有想到,大汉拿下雒阳,对关东会有多大的影响,会产生多大的震动。
“记住,不要跟任何人暴露你的真实身份,别人问起,你就说你姓张……,嗯,是我的姻亲。”
然后缓缓开口道:
他们两兄弟,可是姓曹,还是与武皇帝的那个曹很近。
“你们兄弟二人,在东边,也算得上贵胄之后,一个沦落为农人,一个出入无自由。这不叫苦,那还什么叫苦?”
听到阿郎提起陆逊,右夫人轻笑一下,两眼亮晶晶的:
曹苗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虽然这是第一次见到冯叔父,但在他心里,此时此刻,却已是把眼前这位叔父当成了至亲之人。
“哦?”
得精心挑选木料,然后除虫、防蚁、防腐,烘干(大多是阴干),光是这些准备步骤,就需要三年以上的时间。
按照与阿弟的商量,能得冯叔父收留,那就算是完成最重要的任务了。
至于剩下的,能有则有,不能有,也不用强求。
试问除了至亲之人,还有谁能做到这一步?
冯叔父这么一说,曹苗反而是不好提要求了,他只是从怀里拿出密信,双手捧上:
怪不得。
司马懿也知道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