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年后重生的高文·塞西尔,与索尔德林记忆中的并不完全一样。
作为一个天生有着悠长寿命的精灵,索尔德林在记忆方面比人类强得多,他能清楚地记着自己这七百年的历练生活,也记着七百年前那段令人心情激荡的开拓岁月,他见证了高文·塞西尔是如何从一个愣头青的年轻骑士成长为坐镇一方、庇护王国的传奇英雄,他记得这个传奇英雄勇猛坚毅的模样,也记得他躺在棺材里是多么安详……
好吧,最后这条记忆似乎没什么用,主要是刚刚结束的诡异话题实在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高文也能看出索尔德林时不时流露出的一丝疑惑和迟疑,并能猜到对方在想些什么,但这是难以避免的——他终究不是高文·塞西尔,尽管继承来的大量记忆让他可以在很多方面模仿出正主的言行,但哪怕有一丝细微差异,生性敏感又记忆力绝佳的精灵都可以察觉出来。
既然如此,那他干脆不要去强行模仿和演绎——如果让索尔德林发现刻意之处,那反而更加引起怀疑。
他大大方方地主动谈及了这方面的话题:“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七百年前不太一样了?”
“确实有很多不一样的,”索尔德林点点头,“我知道人类是个善变的物种,但那也是活着的情况下才会有变化,你这七百年一直躺在坟墓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醒来之后会变得……如此与众不同。”
“生死之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高文笑着摇了摇头,“在外人看来,我在这七百年里是个一动不动的尸体,但事实上我经历了很多。”
直接用一个信息量超大的故事转移注意力,这是相当有效的做法,索尔德林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奇无比:“你是说……你在这七百年的‘死亡’中……其实一直是清醒的?你的灵魂去了什么地方么?难道真跟外界传言的一样,你的灵魂游历了神界,并且在众神的宫殿里滞留了数个世纪?”
“外界还冒出这种传言了?”高文一愣,紧接着开始怀疑这些传言会不会也是自己当初散播出去的无数流言里的某个变种,随后他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神界长什么样,但我的灵魂确实穿越了时空的限制,我看到很多隐藏的历史,消逝的国度,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要知道,比起三十五年的人类生涯,我在这七百年里用灵魂所见的东西要多得多,因此复活之后有些什么变化也是正常的。”
这是高文很早以前便思考过的说法——他一开始就构想过假如真有几个长寿的“老熟人”蹦出来该怎么办,假如真有很了解高文·塞西尔的古人对自己这个复活者提出质疑该怎么办,他必须有一个解释来说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任何伪装和演绎都有出现纰漏的一天,正面应对并提出个合理的解释才是最稳妥的方案。
毕竟这个世界存在各种超出理解的超自然现象,而作为一个连死而复生都能办到的“当事人”,自称自己的灵魂游历了时空也没什么不好被人接受的。
这显然是个不可思议的故事,但果然还在索尔德林的接受范围之内,他只是惊奇地看着高文,一边啧啧称奇一边点头:“这真是神奇……怪不得你突然还懂得了发明东西。不过这些事情你告诉过你的那两个后裔么?”
“瑞贝卡和赫蒂?她们不知道,我没跟她们提起过,”高文摇了摇头,“我怕吓着她们。”
他这就是随口胡诌了,别的不说,就光瑞贝卡那强化等级13+的脑壳和史诗级的脑回路,这点小事还能吓着她?怕是傻狍子听到老祖宗在坟里躺着的七百年间还能灵魂离体去游历,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超厉害然后缠着高文跟她讲那胡编的故事……
但索尔德林并没细想,只是点了点头:“也是,这种匪夷所思的经历没必要告诉每一个人。”
“我的事情说了不少,还是说说你吧,”高文揭过了这个话题,转而认真地看着索尔德林,“你,为什么会在提丰,而且还成了提丰的军官?”
“这个问题刚才你好像问过,”索尔德林颇有些哭笑不得,“又问一遍?”
“刚才是随口一问,你可以随口一答,现在我认真问,你认真答,”高文表情丝毫没有放松,“难不成提丰有高人能让你长头发?”
索尔德林表情一僵,尴尬地别过脸:“咳咳,跟那个没关系……”
顿了片刻,他才微叹口气,说起自己的事情来:“我是一百年前到提丰帝国的。”
“一百年前……”高文眉头微皱,联想到了某件事情,“雾月内乱?”
“就是那场动荡,”索尔德林靠在椅子上,颇为慨叹,“你知道,我是个精灵,而且是个在大陆上游历多年的精灵,所以我对人类的王朝更迭、权利变换其实并没多大感觉,但一百年前的雾月内乱让我觉得,这个国度已经不适合我继续待下去了。
“只不过六个世纪的光阴,开拓者的后代就似乎忘光了他们先祖在这片土地上的艰辛努力,一场内战,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将这个国家切割的四分五裂,查理·摩恩的后代为了王位自相残杀,王国四境的守护者也打的乌烟瘴气,最后一个私生子仿佛闹剧般地组建了个第二王朝,而那个格鲁曼·塞西尔……”
索尔德林说到这里,略显尴尬地看了高文一眼:“你应该知道他做了什么。”
“败光了我的基业,”高文很淡然地说道,“还把我的盾给弄丢了。”
“格鲁曼·塞西尔其实是个有雄心壮志的家伙,他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内战,而办法就是火速扶植一个王室成员成为新的安苏统治者,他认为只有这样的功绩才能匹配先祖闯下的赫赫威名,可惜的是空有雄心却无能力,他的壮志也就变成了狂妄自大和愚蠢,他彻底葬送了塞西尔家族的一切,而我这个局外人……只能坐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