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夙何曾见过如此手足无措的伊水云,不由的轻声一叹,伸手抱住伊水云,轻声道:"水儿,你我既是夫妻,便无需顾忌,我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想着你在山上,就想靠近你,即便是我已不能飞天遁地,然而,我都能用我自己的方式向你靠近,哪怕我只有一口气,我的心也会飞向你,只因有你的地方,才是我心灵的归属。"
"阿夙……"伊水云的睫毛颤了颤,轻轻地唤了一声,而后就再也没有说什么。
容夙扬了扬唇,静静的抱着伊水云,等待着爱妻心情的平复。
他并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男人,要存活在这世间实力固然重要,势力与能力才更为重要,他即便是失去了一身修为,然而他也能够为怀中人儿支起一方安逸无乱的天空。
"阿夙,你想飞其实很简单。"突然伊水云抬起头看着容夙,而后两指抵唇,一声清越的口哨传出。
"嘎——"
很快一只通体雪白,身子庞大的白鹤不知从何飞来,在两人头上盘旋了片刻后,扑闪着双翼落在伊水云的面前。
伊水云拉着容夙走过去:"阿夙,我把它送给你。"
"我并不会驭兽之术。"容夙苦笑道,就算他会,此刻灵源尽失的他也无法施展,如何驾驭这只白鹤?
"白鹤是我水氏一族的坐骑,它们也是我们水家的朋友。"伊水云淡淡的笑道,伸手抚摸着白鹤洁白的羽翼,"我们是不会对待朋友施术的,我将它召唤的方法告诉你,日后无论你在哪里,只要它听到了你的召唤,都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容夙听了伊水云的话,没有笑颜逐开,而是蹙了蹙眉:"既然这是水氏一族的标志,我带着它会不会引起宗政暄的注意。"
容夙没有说万宗,因为他不知道白鹤与水氏一族的关系,他相信万宗之内也不会有人知道,因为千百年来,也从未穿出水氏一族有坐骑,因为水氏一族的人都是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象征。所以,他担心宗政暄,这个曾经和伊水云在水氏一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人,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压迫的男人。
"宗政暄也不知道。"伊水云对着容夙笑道。
正如世人所想,水氏一族从来都是世间最强大的象征,他们出入何须用这么招摇的方式?自然水清凌与宗政暄青梅竹马,时局紧迫,她都是抓住每一刻锻造宗政暄,交给他最高深的密术,白鹤一事还真就没有告诉宗政暄。
"而且,宗政暄一年之内不会打扰到你我。"末了,伊水云又神秘的一笑,对容夙眨了眨眼睛。
她在九天山离魂,那么大的动静,只要宗政暄没有离开太原,肯定能够感觉到她灵魂的气息,所以她才立刻动身去了北辰,就是想要把宗政暄引开。
而她在与盛浅音一战之际,故意打破了那一滴蕴含她前世一滴心尖血的魂珠。那一丝血气随着扩散,那里面的气息可比她这一缕沉寂了百年的血液来得浓烈。
前世她就防备着之手,如今但凡沾染上了那一丝血气之人都会与她有着相同的气息,宗政暄此刻估计已经被困在北辰,在无数个他认为可能是她转世的人当中追寻着她。
虽然,她并不想如此,然而以她对宗政暄的了解,她赌不起,况且如今容夙的状况也容不得她犹豫,她要提高修为,要提容夙治好身体,要与容夙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九宗质疑,要护卫她在东云的地位,她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不能有半点分神。
而且,有宗政暄那么大一个威胁在北辰敲捣着,盛浅音也得加紧防备,一时半会,想来也弄不出幺蛾子。
她每一步棋都算得极为精准,如今她和容夙都在风尖浪口,如履薄冰,必须步步为营。
"水儿,又让你费心了。"容夙紧紧的看着伊水云,低低一叹。
伊水云笑着摇着头:"阿夙,等回到东云之后,你要费的心更多。"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容夙明白伊水云话里的意思,轻声的承诺。
"我们走吧,让白鹤熟悉熟悉你的气息,以后才能更加准确的找到你。"伊水云对着容夙点了点头,表示相信他的话,而后拉着容夙朝着白鹤背上走去。
两人一坐上白鹤,白鹤便仰头一声清脆的鸣啼,伊水云对容夙道:"这是在提醒你,它要飞了。"
果然,伊水云话音一落,白鹤便冲天而起。
白鹤的飞行可以称之为眨眼前里,很快就带着伊水云与容夙再度回到了九天山。伊水云原本担心容夙现在的身体不能承受九天山的气流与冷寒,然而看到容夙除了脚步稍显缓慢以外,再无其他不适,也就放下了心,才想起容夙的修为虽然没有了,但是半颗火明珠还在他的体内,自然也不是常人可以比的。
"你总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血色曼陀罗。"等得有些焦虑的洛涯看到伊水云不由的一阵抱怨,而后才看到白鹤,止不住的艳羡,"哇哇哇……驾鹤而行,云若水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爬出来的!这样的本事也有?快快快快,教教我,我也要驾鹤而行,实在是太神气了!"
不怪洛涯这位上四宗的少宗主也这样怪叫,实在是白鹤并非兽类,而是灵鸟,这些灵鸟不但驭兽之术没有办法降服,就是他们这些身为万宗之中的高层人物也是只能肖像而无法实现,目前除却佛仙一水百年前天主降服了一对金鹏,而后金鹏的后代都从一出生就与明氏子弟同生同长,而能够得以凌驾金鹏之外,还没有人能够让灵鸟甘愿成为坐骑。
要知道这些灵鸟比灵兽更加骄傲,一般人就算降服了它们,它们宁愿自裁也不会任由人呼来喝去,故而看到伊水云这么一只世间最高等的灵鸟坐骑,洛涯还不尖叫,他也就不是洛涯了。
伊水云没有理会他,而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而越过他朝着血色曼陀罗而去。
而洛涯也不在乎且似乎习惯了伊水云的冷淡,而是一双眼睛都被白鹤吸引了。狗腿的跑上前去,看着白鹤光洁如同氤氲了一层圣洁光晕的羽毛,手掌在自己的衣袍之上擦了又擦,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的抚摸上,仰着脖子,对他眼露不屑的白鹤。
当然,对于白鹤的高傲与不屑,洛涯也浑然不在意:鄙视吧,鄙视吧,这才是灵鸟该有的姿态,他摸了灵鸟,哈哈哈,这一次回去,不好好显摆,一吐他受了二十几年的窝囊气,他就不是洛涯!
伊水云自然不回去理会洛涯心里的小九九,而是与容夙十指紧扣的走到血色曼陀罗花身边。
伊水云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花朵。
一株双枝,一朵白如雪,一朵艳如血。一半似圣洁高贵九天之仙,一朵似烈火热情地狱之妖,偏偏它们的每一片花瓣都晶莹剔透如水晶。白色曼陀罗之上有如雪花飘旋的星辉,血色曼陀罗之上有似火焰兹燃的光晕。
美的炫目,美得极致。
看了这一株并蒂而生的血色曼陀罗,沐浴着它们分散出来的红白之光,嗅着它们与众不同清洌、幽魅、妖娆的芬芳,伊水云顿然觉得天下之物都俗不可耐。
"水儿,你说它们像不像你我?"容夙的目光从花上移开,含着柔情似水看着伊水云。
"它们是为你我而生,自然要像你我。"伊水云唇角一弯,拉着容夙走到血色曼陀罗之前。
伊水云一袭白衣如雪沐浴在银辉之中,容夙今日一袭红衣如火立在红芒之下,两人彼此对望。冷风轻浮之间,摇曳的两朵曼陀罗花交相辉映,红芒与雪光交替,缠绵交织着温情暖意。
正如,那冷风之中,纠缠的红白衣角,青白发丝,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离亦不弃。
"阿夙,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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