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后，他终是不中用了。

那日天欲雨，乌云重重叠叠缀天上，仙眠泽连后一抹夕阳都未曾见，园子里花纷纷谢了，如此善解人意，仿佛早预感到江千舸走到了头。

他今日精神很好，脸上还有些淡淡红润颜色，也有力气能下地走走，她见他倚着门框，惊讶得说不出话，乍一看像是大病将愈，但她很清楚，不过是回光返照。

他艰难地牵起嘴角，笑道：“陪我去湖边走走吧。”

她打鼓似飞点头，命人备了软轿，将他裹狐皮大氅里抬到仙眠泽。他抬手示意轿夫落轿，摇摇晃晃站起来，牵住她手，缓慢行栈桥上。每走一步都将他生命掏走一点，可他牵住她手却怎么都不肯松懈。木板脚下发出吱吱声响，芦苇涛涛，放眼望去，无垠黑暗。

行到头，橘灯狂风中摇曳，他咳嗽几声，气若游丝：“好想歇息一会儿……”

她坐下身子，他脑袋枕她膝上，他仰望黑漆漆天空，似是想起了什么，轻轻道：“上次你说天上没有星子……可惜了良辰……我说……老天不给……我给……”

话未说完，只见苇荡里升起数盏天灯，将仙眠泽烘托成梵境，徐徐袅袅飘上霄汉，将乌云蜿蜒界线照得黑白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