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号下午六点,柳侠和柳岸开车,载着两个小阎王和他们的数学老师回到了荣泽。
竞赛明天在原城市一中举行,上午十点开始,一百分钟的答题时间。
荣泽市参加竞赛的学生有五个人,除了小雲和小雷,还有一个古村的,两个荣泽市区的。
原城市区交通状况堪忧,堵车是常态,保险起见,荣泽市教委带队的老师要求参赛的学生和老师早上七点半在荣泽汽车站集合,八点钟之前必须上路。
小雲的老师也姓曾,是曾广同出了五服的本家,学校本来想让曾老师和小雲、小雷提前一个晚上过来,住在汽车站上面的旅社,这样可以保证早上不会迟到,古村就是这样的。
不过柳侠为曾老师订了三大队的旅社。
三大队和汽车站一路之隔,相距只有一百多米,和住在汽车站没什么区别,而三大队的旅社是荣泽除了荣泽市委招待所以外最好的旅社了。
旅社的经理和财务人员也是三大队的正式职工,两个人承包了旅社,每年给队里交承包费,和柳侠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他们给了柳侠最优价,空调、地毯、二十四小时热水齐全的标准间,一晚上才五十块,把曾老师给感动的手脚都没处放了。
柳侠和柳岸又请曾老师和小雲、小雷吃了顿相当丰盛的晚饭,吃完饭,曾老师和小雲、小雷回旅社继续补课,柳侠和柳岸回家。
柳侠在望宁这一天哪儿哪儿都不得劲,一回到自己的家,他就跟被抽了筋似的扑在了床上,他还是拉上了柳岸一起扑,然后趴在柳岸身上叫:“啊——,以后再也不给那俩孬货一起睡了,就夜儿一黑,我到现在还腰酸腿疼,浑身都不美。”
柳岸笑得胸膛直震:“我知,夜儿黑我也没咋睡,听见你说梦话了。”
柳侠想起柳岸早上那个略显诡异的眼神,抬起头警惕地问:“我都说啥了?”
柳岸扒拉着他短短的刘海:“没啥,做梦不都是胡说八道么。”
他这么一说,柳侠越发觉得可疑,坚决想要搞清楚:“胡说八道也有内容,你给我说说呗。”
柳岸好笑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怕你不好意思。”
“就咱俩,我有啥不好意思哩?”柳侠很不在乎地说,然后开始软磨,“真哩猫儿,给我说说呗,要不我该成天想了。”
“就是,咱俩有啥不好意思哩。”柳岸想了好几秒后,才终于下定决心:“那个,你那个啥。”
他动了动胯,“就是它,半夜乱翘,你可能梦里头觉得老不美,又不知咋弄,就喊我,说,猫儿,帮小叔整一下呗,我老憋慌啊。”
“……,……,我,我,我靠啊,”柳侠的眼睛睁成了两颗大核桃,“我醒哩时候没这样想过啊,梦里咋会……咋会,嗷~……”
柳侠把脑袋扎在柳岸颈窝,一阵鬼哭狼嚎。
柳岸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没事啊,男人嘛,梦里竖个旗多正常。”
“正常个屁!”柳侠踢腾脚,羞愤欲死:“叫独个儿小侄儿帮忙弄那个啥,哪儿正常?变.态流氓还差不多。”
柳岸依然笑着拍他的后背:“咱只是一个村儿哩,又都姓柳,真论起来,其实啥关系都没。
我问过俺爷爷,他说他也问过他爷爷,连他爷爷都不知咱两家到底隔了多少代了。
所以,你就是真哩想叫我帮忙,最多因为咱俩都是男哩,有点另类,跟流氓变.态啥哩都不挨。”
柳侠抬起头:“就算不是流氓变.态,那也不对啊,我梦里咋也应该叫个大美女帮忙才对?”
柳岸笑着用鼻子蹭了下柳侠的鼻尖:“可是,你就是想叫我帮忙啊!”
柳侠皱巴着脸思考:“我为啥会这样咧?我一直都觉得我可正直高尚啊?”
柳岸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还在纠结,就说:“我看你梦里恁难受,也可想帮你,不过我将打算过去给你哩裤衩脱了,小雲翻了个身儿,腿翘(平声,搭的意思)到你肚子上了,我就没过去。”
柳侠嚯地一声翻下去靠墙坐了起来,如释重负:“我就知,肯定不是我老流氓,我就是叫小雲给压哩了,这个孬货,一会儿回来看我咋修理他。”
柳岸拍拍身边的床板:“别瞎想了,挺这儿歇会儿。”
柳侠倒头躺下,跟柳岸交待说:“这事儿可不敢叫您五叔跟小葳哥知,要不他俩得笑话死我。”
柳岸说:“不会。”
九点十分,小雲和小雷跟着柳川和晓慧一起回来了。
小雲刚一进门,柳侠就蹿过去拎住了他的耳朵:“孬货,今儿你给我爬到厕所去睡去,以后永远都不准跟我睡一堆儿。”
小雲捂着耳朵嗷嗷大叫着抗议:“凭啥?你成天占住俺柳岸哥,我就跟俺哥睡两三天,你凭啥不叫?”
小雷也很迷茫:“就是啊,俺柳岸个那天不是说了了,俺竞赛前一天他来陪俺,小叔你为啥说话不算数。”
柳侠把小雲按在沙发扶手上坐下,戳着他的额头控诉道:“你夜儿黑差一点给小叔压成流氓知不知?”
小雲梗着脖子毫不示弱地反击:“不知,你要是不流氓,我压一下你就会变流氓?肯定是你本来就可流氓。”
柳侠拍沙发:“胡说,你问问您爸,我以前啥时候流氓过?就是你给我压哩了,叫我梦里耍.流氓。”
柳川和晓慧开始听得一头雾水,听到柳侠这句才恍然大悟:“幺儿你说了半天,是梦里……咋着谁了?”
柳侠忿忿地盯着小雲:“这孬货趁我做噩梦哩时候给腿搁我肚子上,叫我,叫我……哼!”
“啊哈哈哈……”晓慧大笑着进了厨房,“还有这事儿,做梦耍流氓还得拉个垫背哩。”
一群男人,柳川也没什么顾忌了,看着柳侠那里笑:“幺儿,你是憋哩狠了?要不就小雲那一条腿儿,就能给你压成个强.奸犯?”
“嗯?”柳侠楞了一下,‘□□犯’这三个字猛地让他意识到,自己刚才修理小雲的重点不对,不过……
“压死骆驼哩最后一根稻草你不知啊?我可能本来就是有点憋慌,他再一压,我不就那个啥了?他要是不压我哩肚子,天一亮我肯定就好了嘛。”柳侠忽然就觉得,梦里想让猫儿帮自己那个啥的事儿连对三哥都说不出来了。
“中中中,你都对,你是好人,你耍流氓都怨小雲。”柳川呼噜了柳侠的脑袋一把,笑呵呵地去挂衣服了。
小雲蹦着张开双臂:“啊——,天上下黑雪啦,我快叫冤枉死啦……”
可是不管俩小家伙再叫,今天晚上也必须自己睡了。
毕竟是第一次离开家去参加竞赛,皮得上天的小阎王今天也有点紧张了,说有点睡不着。
不再担心今晚会被压成变态和流氓的柳侠重新变回了宽厚大度的小叔,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安慰小雲和小雷:“不就是换了个地方做题嘛,有啥大不了哩?”
小雷很忐忑地说:“咱那儿教学质量恁差,要是原城哩人都学习可好咋弄?”
柳岸拍拍柳侠,又指指自己:“小叔俺俩都是咱那儿哩,小叔十年前哩重点本科,哥哥m大哩高材生,原城学校哩学生都考上比俺俩好哩学校了吗?”
两个小阎王同时眼睛一亮:“就是哦,笨蛋搁那儿都是笨蛋,京都还可多待业青年咧,美国还有可多要饭的咧。”
柳川和晓慧欣慰地拍拍儿子:“哎,这就对了嘛,都是学哩一样哩书,谁怕谁!”
两个小阎王信心百倍地去次卧睡了,柳侠和柳岸也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门都关上了,俩人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奔这边而来,出来一看,是小雲。
小雲一副百年沉冤一朝得雪的模样,兴奋得简直要飞起来,他跳着脚指着柳侠大喊:“小叔,你说瞎话,将小雷跟我说我才想起来,我睡觉可好,根本不胡踢腾,小雷俺俩跟小萱睡了这么多年,我都没踢过、压过孩儿一下。”
柳侠脑子闪过两个小阎王一人拉着小萱一个手,乖乖地一晚上都不怎么变换姿势的画面,强词夺理道:“那,那是小萱,又不是我,我您就又压又踢。”
小雲一眼就看穿了柳侠在心虚,得意地哈哈大笑两声,指着柳侠说:“巧言如簧也掩盖不了你色厉内荏的本质,哈哈哈,小叔你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小叔你就是个厚脸皮,做梦耍人家小妮儿哩流氓不说,还拉上小侄儿替你挡枪。”
柳川和晓慧听到小雲的声音也出来了,柳川过来抱着小雲把他扔回自己的房间:“皮痒了不是?”
晓慧看着有点尴尬的柳侠,自己也有点尴尬地解释道:“这俩货跟猫儿您俩一样,作文老差,我没法儿,最近也开始叫他俩背汉语成语词典了。”
柳侠幽怨地看了晓慧好几秒,才说:“三嫂,你是英语老师,为啥不叫他俩背英语成语词典咧?”
晓慧也幽怨了起来:“那个我也不会呀。”
柳川过来,忍着笑把柳侠推给后面的柳岸:“明儿竞赛完我再修理那俩不尊敬长辈哩兔崽子,现在咱先睡觉。”
他给猫儿使了个眼色。
柳岸微笑点头,把柳侠拉回了房间。
柳侠躺在床上生闷气:“这俩孬货,就算他们没压我,我是他俩哩小叔,他们认下来能咋着?非得证实小叔就是流氓,真是太不孝顺了。”
柳岸说:“他俩将那说法不对。”
柳侠精神一振:“咋不对?”
柳岸说:“他们跟小萱一起睡哩时候不乱踢乱动,不表示跟别人睡也恁老实,俺五叔经常跟我说,你小时候睡觉原本都是跟孙悟空大闹天宫哩样,可是你搂着我睡哩时候,一黄昏都不咋动,除非是起来把我尿。”
柳侠心花怒放百病顿消:“就是啊,我就知,我恁好,咋会干那流氓事儿,弄半天,还是叫那孬货压哩啊!”
柳侠怀着对自己高尚品质失而复得的欢喜,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柳岸支起身,对着他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慢慢低头,让两个人的唇浅浅相触,须臾后分离,苦笑着叹息:“知你现在其实最美,不舍得叫你长大,可是……”
再次低头轻轻一吻,然后侧身躺下,拥着柳侠安然入眠。
作者有话要说: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出自《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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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yi)蛇硕言:夸夸其谈的大话。蛇蛇,“訑訑”之假借;訑,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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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晚上有事,先发一章;十二点之前如果没有二更,姑娘们就明天再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