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是最赚钱的一项业务,她不想砸了招牌。
玉芳和晓慧决定做大米饭,熬一大锅菜,再单独炒几个下酒菜,让家里的男人们喝点啤酒。
十点半,猫儿被柳侠押送着回家加餐,同时卧床休息半小时。
玉芳已经炖好了奶,奶里卧了两个荷包蛋。
猫儿坐在炕桌边喝奶。
孙嫦娥坐在炕桌另一面,照着鞋样在袼褙上画划粉,柳侠坐在她身后,搂着她的腰,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妈,你眼了,别干这个了,你就弄点鞋样搁这儿,到俺伯俺叔需要鞋哩时候,叫俺大哥拿着鞋样,搁望宁找人做,咱给人家工钱。”
孙嫦娥用袼褙拍了他的头一下:“给我爬一边儿去,做个鞋也找人,咱有恁烧包?”
柳侠的胳膊搂的更紧些:“这咋叫烧包咧?这叫孝顺啊妈。”
“你孝顺啊?”孙嫦娥鞋样描好了,拿起袼褙来剪,“你要是真孝顺,就赶紧给我娶个心灵手巧哩媳妇儿回来,叫她替我干。”
柳侠嗖地退出去老远,然后爬过去坐在了猫儿的身后:“妈妈妈,你别吓我,咱不是正说鞋样咧嘛,咋一下说到娶媳妇上了咧?”
孙嫦娥气得哭笑不得:“小鳖儿,你都快三十了,说一下娶媳妇就给你吓成这?”
柳侠说:“可不是嘛,三嫂四嫂,听见没?以后谁都别跟我说娶媳妇哦,说多了我会叫吓出毛病。”
晓慧切着肉笑:“不用再吓,你这儿就有毛病了。”
柳侠问:“我啥毛病?”
晓慧说:“恋爱失败综合征,遇见一回糊涂老丈人丈母娘,三年吓哩不敢相亲。”
玉芳说:“幺儿,你确实不小了,再不找,好妮儿就叫人家挑完了。”
柳侠仰躺在身后的被子上:“挑完正好,我正好一辈子不结婚,孩儿俺俩过,不对,还有俺五哥跟小萱,俺几个搁一堆可美。”
孙嫦娥拿袼褙指着柳侠:“小兔孙,再敢胡说我可拧你哩嘴。”
猫儿立马说:“小叔,别跟俺奶奶犟嘴。”
孙嫦娥夸奖猫儿:“看看,孩儿都比你懂事,我也不逼你今儿就找,跟您三哥样,二十七岁前结婚,中……”
“冲啊——冲啊冲啊冲啊——,吃好东西啦——”院子里一阵喧闹声,紧跟着,哗啦啦冲进两个浑身水珠子的黑泥鳅,后面跟着小蕤和小莘,再后边是萌萌,驮着柳若虹的柳葳,背着小萱的柳凌。
柳雲和柳雷一进来就扑到了灶台跟前:“肉肉做中了没?咱乖孩儿老想吃。”
柳葳把只穿了个大红小裹肚的柳若虹放在猫儿跟前:“给,去吃哥哥哩好东西吧。”
柳葳说,柳若虹本来正跟着他坐在老梨树上吃梨,一听说猫儿回家是吃好东西呢,马上就扔了手里的梨,也要回家吃好东西。
柳侠趴在猫儿耳朵上说:“救了命了。”
猫儿的脸鼓成了个包子,心里说,这算救命吗?最多算救急。
柳若虹欢天喜地地坐在猫儿怀里,准备开吃,结果发现,猫儿的碗里只剩下一大口奶和小半个鸡蛋,小丫头马上不干了踢腾着腿叫:“我要吃一个蛋蛋,一个可大哩蛋蛋。”
猫儿挑挑眉:“没了,就这些儿。”
小丫头使劲踢腾腿:“嗯~嗯~,我要吃可大哩蛋蛋嘛,我要吃可大哩蛋蛋么。”
那边晓慧在拧着俩小阎王的耳朵往外提溜:“都给我爬出去,肉肉还没炒咧,不中吃。”
俩小阎王坠着屁股就是不走:“这是卤肉,不炒也可好吃,乖孩儿老想吃,你给俺一小块就中。”
晓慧伸出巴掌。
小雲把脸伸过去:“给你打给你打给你打,谁不打谁是狗。”
小雷趁机抓了一块肉就跑:“乖孩儿,肉肉,赶紧来吃。”
小萱哈哈笑着从柳凌背上溜下来:“肉肉肉肉,爸爸肉肉。”
玉芳一拍案板:“柳小萱柳若虹,您俩想挨打哩不是?”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小萱嘴里刚塞进一大块肉,鼓着脸很认真地对玉芳说:“不是,是想吃肉肉咧。”
柳若虹跟着响应:“不是,是想吃蛋蛋咧。”
屋子里更安静了。
柳葳没忍住,他抱起小萱先笑出了声:“孬货,你可真幽默啊!”
跟着屋子里一片笑声,猫儿对柳若虹伸出大拇指:“厉害妮儿,你真厉害!”
玉芳忍了忍,没忍住,只好笑着切了一块肉给小莘:“去分吧,我看了了,这肉等不到做成就完了,一群吃嘴精。”
小莘撕下一块肉塞进小雲嘴里。
小雲得意地看着晓慧。
晓慧指了指他,没说出话。
孙嫦娥对晓慧和玉芳说:“孩儿们想吃就给他们吃吧,早晚都是吃到他们嘴里。”
柳凌坐在炕沿上揽着孙嫦娥的肩膀:“妈,你想吃啥,我给你做,我现在做饭哩手艺越来越好。”
孙嫦娥的眼睛一下就湿了,她掩饰地拿过袼褙比划着:“不用孩儿,我活这么大年纪了,啥没吃过?你搁我跟前儿坐着就中,哎,这咋看着跟铰斜了样?哎呀真是眼了,一个鞋底儿都会铰斜。”
柳凌伸手拿过鞋样和剩下的袼褙:“那这一个我给你铰,肯定不会斜。”
小蕤撕了一块瘦肉正在喂柳若虹,忽然看着窗外说:“哎?九爷来了。”
柳长兴在“长”字辈的家族大排行里是老九,他和柳长青同辈,柳葳这一辈该称呼他爷爷。
柳侠和猫儿同时趴窗户上看,真是柳长兴来了。
孙嫦娥也看到了柳长兴,她对柳凌和柳侠说:“您九叔来了,您出去打个招呼。”
柳侠跳下炕,对猫儿说:“孩儿,你往里头挪挪,躺着睡会儿。”
猫儿听话地往里边挪了挪躺下。
柳若虹也跟着他躺下:“你给我讲故事,我想听,匹诺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