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跟二夫人亲自把人送了出去,直到傅大夫人坐上去软轿出门,这才回转身来。冰清伸手拉了拉身上的白狐裘大氅,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让人每走一步都觉得十分的寒凉,似是要侵进骨头里去。
容二夫人身上裹着的是秋香色的貂皮大氅,脚步有些沉重的跟在冰清的身边,身后跟着各自的贴身丫头,一行人鸦雀无声,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在耳边不断地响起。
二夫人是今儿个早上才知道,容锐的事情是容凉去办的,原以为应该是容瑾,这样的结果多多少少让她有些心惊。容锐本就在官位上犯了错,此时又牵连到傅显的死去,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被人非议是躲不掉的。就算是将来容锐能平平安安的从都察院的大牢里出来,可是……容家只怕是也要变天了。
想到这里,眼睛不由得扫向冰清,只见冰清神色从容,眼睛凝视着前方,清凉的就像是一湾溪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目光,二夫人心里不舒服极了。司徒冰清这样的天之骄女,哪里能知道她们这样人的苦楚。从小的时候,她门家就依附在傅家大房眼皮下过日子,傅家大夫人又不是特别能容人的,除了面子上的事情,别的事情从不会抬抬手给人方便。从小的时候,她就偷偷地看到过母亲跟父亲吵架,都是因为大房那边的事情。
傅家没分家以前都是在一起过日子的,一个屋檐下,难免是非多。大夫人是宗妇,又是长嫂,管起后院的事情手段是雷厉风行,才不会讲什么情面。公的份例大夫人是不会克扣,可是你也别想有什么别的便宜可占。她们家孩子多,嚼用多,她记得还小的时候,爹爹没个正经的官职,家里很多时候都是捉襟见肘,但凡是各种宴会她都不喜欢参加,世家的姑娘都喜欢攀比,首饰衣服脂粉,她都没有特别出彩拿出手的,去了几次都是被人取笑,渐渐地也就不爱去了。
后来这门婚事还是她母亲求了爹爹,爹爹又求了大伯才争取来的,自从定下亲后,他爹爹的管路也顺畅了,家里的兄弟姐妹也有出路了,她心里是十分喜欢容家的,因此进了容家门,她处处小心,恭敬孝顺公公婆婆,家里的琐事全都处置的妥妥当当,不愿意有一丁点的落人把柄,这些年家里上上下下的哪一个不是对她服服帖帖的。
容家的日子并不难过,至少比在娘家的时候好过多了。虽然上头有个大哥,可是是个病弱的,一年里到有大半年卧在床上,她的夫君又是行二,将来容家的事情于情于理交在她夫君的手上都是理所应当的。虽然下头有个三弟,也有些本事,可是毕竟是个弟弟,一句长幼有序他就难为。而且三弟媳妇只有些小聪明,大事上从来都是犯糊涂,在家事上也对她没有什么威胁。
婆婆虽然不是一个十分和善的,可是只要你守规矩,她就不会为难你,这样的日子比起在娘家处处仰人鼻息,简直就跟天堂一样。可是,自从司徒冰清进了门,就渐渐的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司徒冰清是司徒家的女儿,随意的往那里一站,什么不说,什么不做,就能夺走所有人的光芒。她那么美丽,言行举止优雅大方,说话柔声细语,处事和缓亲切,没有丝毫世家大族嫡出长女的傲气。就连她婆婆那样严肃的人,每次见到她都是带着笑的,那样的笑容她都很少见到,也许从那时候起,她心里就有些担心跟恐惧的。
结果,更令人惊讶的事情来了,她那个孱弱的大伯哥居然在司徒冰清的照顾下,病情有了很大的起色,甚至于司徒冰清还求了皇后娘娘,让韩普林来给他看诊。韩普林那可是只给帝后诊平安脉的,这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她婆婆高兴地几乎喜极而泣,可是她的心却是渐渐的冰凉。
今日,她的大伯母咄咄逼人,一边是娘家一边是婆家,她夹在间当真是煎熬的很。得罪了大伯母,以后娘家就可能无靠,可是得罪了婆婆,在婆家的日子难道就好过了?
她的夫君被关进大牢,她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整日记得像是没头的苍蝇,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人都熬瘦了。可是司徒冰清三言两语就劝说的大伯母咽下那口气,不敢跟容家闹了,这样左右逢源的本事……她却是没有的,拍马也难及。
有些人命好,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哪里像是她,生在名门望族,却在泥沼里苦苦挣扎。好不容易看见一点曙光,又遇上这样塌天的事情,哭都没地哭去,谁又能可怜她呢?
“大嫂,这些日子我实在是忙不过来,你若是有空的话,不知道肯不肯帮我一把?”二夫人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试探一句,若是司徒冰清真的有染指馈的打算,她又该怎么办?
冰清脚步一顿,侧头看着二夫人,方才还有些晴朗的天,忽然间就飞飞扬扬的落起雪花来。洁白的雪花在两人的周边飞舞,四目相视,火花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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