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博明好容易才摆脱小女孩的询问,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了宿舍区。
放眼看去,整修不久的花园后,有齐齐一排的平房。它们的窗户都有圆圆的小烟囱伸出来,或者喷着煤炉的烟气,或者在冷风中瑟瑟发抖。长达一二十公分,乃至三五十公分的冰柱漆黑发亮,坠在烟囱的下沿。冰柱是顺着烟囱流下来的水珠凝结而成的,如果不敲断的话,能一支垂到烟囱受不了为止。
不过,在北方的冬天,很少有谁家的烟囱会被冰柱损坏,因为这是属于孩子们的游戏材料,无论是随手敲击,还是小心翼翼的摘下漂亮的冰柱,都是不亚于打雪仗的有趣游戏。
张博明也是在大院里长大的,随手将最靠近自己的一根冰柱敲断,又突然脸色一变,躲在了一边。
冰柱落地会发出脆响,要是被杨锐和景语兰听到,岂不糟糕。
张博明在墙后等了一分钟,发现没有人开门出来,松了一口气,旋即自失的一笑,心想:好歹运动结束了,谁会每天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啊。
这么想着,他还是蹑手蹑脚的来到写着106的寝室门口,然后轻轻的将脸贴到门缝处。
入耳的是连串的英文。
张博明一愣,又听。
音量或高或低,语调或升或降,但是英文没错。
张博明费劲的听一会便茫然了。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很小,这让听力变的更难。
张博明抓耳挠腮的着急,他太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杨锐和景语兰用英语说话?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其实,房间内的杨锐也觉得不太对。
景语兰敲门进来,就说起了英语,看在她是美女的份上,杨锐也就陪着说起了英语。如今没什么娱乐活动,和美女聊天,显然比枯坐着有意思多了。
然而,当景语兰用英语告诉他,说“我是你外公请来的英语老师”以后,英语对话瞬间变的枯燥了。
景语兰采用的是此时英语老师常用的方式,就是各种常见对话的集合。
从how?do?诱?do开始问起,一直问到交通工具和酒店住宿,间中还会问候双方的家人……
她用的语法也越用越难,差不多到一句话出现两个从句的程度,杨锐就彻底抓瞎了。
许多中国人都很自豪,认为中文是极难的。当然,中文的确是极难的,但要说中文一定就比其他的语言要复杂,多少是有些想当然了。
中文的困难,很多时候是因为象形文字、习惯用法、成语和古语的存在,但是,既然智商80的中国人能学会中文,没道理智商80的外国人就学不会中文,归根结底,还是中文不能吸引更多的外国精英来学习罢了。相比现代中文,唐代的中文理应更复杂,当时却有无数的外国人在长安吟诗作对,更能说明此点。
英文同样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习惯用法、定式语言以及古语。而在某些时候,复杂的从句更是能让普通的英国人都听不懂,当一句话夹上三五个从句,再来两句英国俗语和古语的时候,能参与对话的英国人估计也只能剩下百分之一了。
景语兰的水平显然超过杨锐的预计,就他看来,此时的景语兰至少在英语方面,有同声传译的实力。而就中国目前对外语人才的渴求来说,这个漂亮女人几乎到哪里都能找得到工作。
杨锐也不想一直和她做教科书般的傻缺对话,主动用英语问道:“你是因为我外公的原因,才来给我做补习老师的?”
景语兰说话的同时,还在构思接下来的对话,想着怎么才能完整的了解杨锐的英语程度。被他问的一滞,接着坦荡的用英语说:“你外公答应解决我弟弟的工作,我就同意了。”
她倒是一点都没有隐瞒。
杨锐对她的态度略有好转,继续问道:“你的英语这么好,是家传的本事吧,怎么你弟弟就要去做工人?”
外公提供的三毛厂的职位,在河东省都是相当不错的工作,但是,这终究是一份工人工作,比景语兰自己的师范学院的教职,工资待遇或许不少,工作强度却高了很多,社会地位更是不能相提并论。
以国内目前的状况,普通的岗位自然是供不应求,全国性的失业率也极高,可以说满街都是待业青年。但另一方面,国内对高端技术人才的渴求是后人难以想象的。
就以英语为例,80年代的中国人,若是能有一名21世纪中档海归的英语水平,可以直接杀奔北京外交部求职。就算外交部因为种种原因不予接受,这样的英语人才,在北京转几个弯儿,找份部级单位的工作是轻轻松松的。